样的苟且手段得来的东西,滋味会好么?”
林积想了一会,笑吟吟地比了比头顶,“苟且的滋味不好,可我不要三少功亏一篑。四哥是医科生,想必懂得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如今他们要什么,我全都给,他日我要什么,我要他们不得不给。我要他们知道惧怕,要他们看见高天厚土都在我掌中。”
颜泗郁笑起来,“大小姐,你未免也太霸道,您是哪一国的皇帝?难道现在还兴只手遮天的吗?”
林积敛起一半笑容,“王道与霸道一墙之隔,我不过要足下之地风平海阔、公道人心,要良善之人安平无忧、勇往直前。我既不破墙而出,就是只手遮天,又有何不可?”
关霄没做完的事,她泳血踏火都要毕其功于一役。关霄想要的东西,她摘月揽星都要放在他墓前。
清党和暗杀的纷争告一段落,曹祯戎在南山墓地风光下葬。徐允丞和王还旌伤后痊愈,回到部里,立即顺着上头的意思顺水推舟,把之前那批党棍一一揪出来清算,又为庞希尔等人重订档案,总之扶摇青云直上,和林积的照片一起,在报纸上被连着刊印了数天,满是溢美之词,内容类似“护驾有功”。
大臻的股价连涨了数成,林积继续忙了几天,腰上的伤总算好得差不多,终于腾出时间来回锋山府一趟。
关霄恶名在外,寻仇之事一出,关倦弓的名望也一落千丈,锋山府门外依旧是重重列队,但警戒比之从前早已大相径庭,司机下车去说了几句,那些军官便拉开了门。林积让司机在楼下等着,自己上楼去整理东西。
她的东西很多,连杯子都有好几套,还有不少书画,其中就有曹祯戎送的那副“明月隐雪渡锋山”。阿岚帮她一样一样装进箱子,最后终于忍不住说:“大小姐,您去过南山了吗?”
关霄的墓也在南山。那天翠微居的楼板都烧塌了,后厨也烧成一片火海,受牵连者甚众,据颜泗郁说,尸体实在分辨不出,焦糊成一片,所以只是衣冠墓。林积做不了为情所困死去活来的情种,她和大多数人一样,不管身边有没有肯牵她手的人,都要迎风向前。可吊唁这种事毕竟不一样,阿岚觉得很重要。
关霄口味杂,什么都听,隔壁的房间里总是放着各样唱片,今天却十分安静,所以更觉得陌生,尤其刘妈和老李已经回家了,车子都被封起来,司机自然也早就遣送出去了,只有阿岚还在锋山府,因为那个医馆的伙计写信给她,告诉她自己马上就来金陵学医。
林积摇摇头,把旗袍胡乱塞进箱中。阿岚又说:“陈小姐不在,我陪您去看看三少吧。”
这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晴日万里,燕子撒着青蓝的尾巴划过冒了青芽的银杏枝头,屋里却是一个时间凝固的盒子。一瞬的思绪极其短暂,林积突然说:“南山的医院是大臻投资的,我在那新置了几间宅子。他定好地方了吗?没有的话,可以去南山医院做事。”
阿岚愣了愣,见林积垂下眼睛拂了一下碎发,“趁今天有车,你也搬吧。”
阿岚便搬着箱子上了车。车子驶离锋山府,阿岚忍不住回了回头,两个军官叼着烟把雕花铁门关上,又落了锁,贴上封条。阿岚只觉得心里一阵揪痛,但林积连头都没有回,她更不敢说什么,只一路沉默着到了南山。
那间医院果然是簇新刚刚建起的,半侧楼层还在施工,另一半却一早就投入了使用,因为林积请的一批欧洲医生声誉颇高,不少高官年纪大了都有病根,一周总要来几趟。
走廊里又静又亮,阿岚小跑着跟上林积,迎面只见几个人提着箱笼包袱走来,一个高挑俊俏的年轻人停下脚步,叫道:“大小姐。”
白家父母见是林积,知道白致亚有话要说,便先行离开。白致亚先笑道:“小阿岚,你来做什么?”
白致亚递了辞呈,从此打算接手家里的生意,白太太却大病了一场,今天正要出院。阿岚强迫自己笑着说:“跟大小姐跑腿。”
白致亚道:“哦,你也来给三少泼脏水。”
阿岚一怔,白致亚忙说:“别哭别哭,翻案哪有那么容易,何况顺着他们还能做点好事,三少如今的名声也不差那么一点了,我也没少添把火,逗你玩的。”
林积笑了笑,“白公子,别吓唬我家的小孩子。这就要走了?”
白致亚说:“老白和白太太信不过老王和徐先生那两颗草,急着去东北商会挤暖和,我能怎么办?过几天就走。”
白致亚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正要叫人拉开车门,突听背后阿岚叫道:“白先生!”
阿岚气喘吁吁跑过来,把手心里攥着的东西塞给他,那东西硬硬的,被纸包着,他不用看都知道是支票和印信。阿岚说:“大小姐说,到了东北,家里有什么难处,尽管拿印去那边的大臻饭店找人……还有就是,白先生,大小姐要我转告您一句话,今后若还有谁需要帮忙,请白先生尽管放手去做,大臻毁家纾难,以死奉陪。”
白致亚心中一动,低声问:“她要做什么?”
隔着一辆车,白太太在那边问:“那是锋山府的孩子?你们说什么呢?白致亚,你现在有什么都不跟妈妈说。”
阿岚行了个礼,飞奔了回去。林积没长翅膀,也飞不了,但白致亚想问的问题,她也想知道,所以格外心慌,总觉得要出事,一路跑得颊上生出热汗,在走廊尽头远远站住了,扶住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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