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迟疑了一瞬,便大步跨了进去。
院子很大。虽然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看出这个宅院的规模,但真正踏进去时看到宅子内部的面积仍然让林珩吃了一惊。
那个人见到林珩似乎十分高兴,激动得手舞足蹈,他的双手不停地比划着,一会儿指指宅院内部的某处,一会儿又指指林珩。
林珩一头雾水,看了半天才隐约摸到一丝端倪,小心翼翼地道:“您……不能说话?”
那男人点头,神态天真而喜悦,丝毫没有被触到缺陷时的尴尬。
林珩摸了摸鼻子:“我确实不懂您想要表达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您把要说的写下来?”
那男人一愣,猛地一拍脑袋,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破旧的本子。又在另外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磨得只剩下小指大小的一截铅笔,在本子上唰唰地书写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将本子举起来,凑到林珩面前。
林珩个子略比男人高一些,他低头一看,就见本子上潦草的写道:“南哥让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他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看到“南哥”两个字的时候林珩心头剧烈的一颤,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胳膊,急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那男人被林珩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又下意识的比划起来。比划了半天意识到林珩看不懂,又急忙低头在本子上唰唰的写。
林珩等不急,也凑过去看。就见那男人写道:“南哥很久没有回来了,是以前的一些东西。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有个像你这样的青年来问起他,就把那些东西全部都交给你。”顿了顿,他又补充写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林珩没有吭声,看到这句话的瞬间,他像是猛地被人从高空狠狠地摔了下去,方才那一刹那的喜悦在这个时候也变成了成倍的痛苦向他袭来。
他闭了闭眼,感觉到鼻腔内一阵酸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那男人见他神色不对,也不敢打扰,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林珩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好意思,情绪有点激动。让您久等了,麻烦您带我去看看吧。”
男人带着林珩去了后院的阁楼内。
那是一。大概两层楼高。按照宅子的历史程度来推测,这座小阁楼应当也有数百年的历史。林珩踏进去的时候,能够清楚的闻到从屋内传来一股陈旧的、带着些许霉味、纸张腐烂的味道。光y-in的厚重感向扑面而来,他甚至能够想象南郁城在这些书籍中穿梭行走的模样,莫名地,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男人将他领到了阁楼的二层。相比第一层里密密麻麻堆放的书籍,阁楼的二层要显得空旷许多,除了楼梯右侧的书柜上摆了一排泛黄的书籍外,竟然再没有别的东西。
男人走到那堆书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又指了指林珩。
“这些,都是他留给我的?”林珩轻声问。
那男人点点头,又指了指角落里的书桌,做了一个翻书的动作。
林珩问:“你是让我到那边去看?”男人又点点头。
林珩沉默了。
原本他来到这里时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以为能够在这里找到南郁城的踪迹。毕竟按照桂琪所说,如果南郁城当时侥幸逃脱未死,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联系自己,那么他也许会回到这个地方。
但当林珩见到这个男人,知道南郁城留下的话后,林珩反而不认为南郁城会在这里了。
眼前的情形,反倒像是南郁城多年前就为林珩备下的一份秘密礼物,等待着林珩意外的发现——如果林珩不是因为收到桂琪的那封信受到启发,那么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来到这里,而南郁城留在这里的东西,也就成了永久的秘密。
林珩看着那堆泛黄的书册,心情十分复杂。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那个带领他上来的男人已经悄悄地退了出去。
林珩叹了口气,去书柜上随意抽了一本,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一翻开,林珩便意识到这并不是书,而是许多年前南郁城写下的日记。
日记记录的时间已经不可考,但从纸张的损坏程度来看,距离现在应该至少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
林珩随意翻了一页,看到了这么一段话:
“这几天又开始频繁梦见以前的事,不能睡。一闭眼就是他的惨状。
偶尔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撑不住了,他就这样永远陷在轮回里,一无所知,究竟算不算坏事。
大概是人活得太长,时间久了就会开始怀疑从前的做法。
近来我总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听从安排被调离,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被顾家人带走;又或者我没有相信南依的说法,也许我就可以追到顾家,就算与他一起死了,大概也比现在这样的情形好过太多。
现在想来,当初的种种明明有无数条路可走,最后却偏偏被我走成了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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