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既不打也不骂,只拿一双冷飕飕的眼睛盯着你,目光沉沉,坠得人心发慌,末了一句下去吧就通通打发了。
在这种无意识外泄的威压下,芷罗宫人心惶惶。
“娘娘,您看今年的牡丹宴从何时开始筹备为好?”
太医开的方子吃着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也不知道袁夫人寻到的名医什么时候能进宫……淑妃脑海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盘旋着,乍然听见林女官说什么牡丹宴,眉头一皱,张口就要否决。
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淑妃面上的阴云陡然散去,露出和煦温暖的阳光,嘴唇微动做出一个疑问的弧度,仔细看居然还有那么几分可爱
赵州桥手一哆嗦,递过去的纸条差点抓不稳,虽然知道母亲是关心自己,但是这种来势汹汹的温柔她的确承受不起啊。
赵州桥现在很少开口说话了,有什么事情要么摇铃铛要么写在纸条上,她可不想几天后恢复听力听到的是自己带偏的语调。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洁,只有两个字——要办。
牡丹宴是以前的淑妃在时举办的活动,邀请京城名门贵妇和勋贵家的小姐们参加,主要内容就是喝喝茶,赏赏花,顺便交流交流感情。
赵州桥对这种宴会自然是不怎么感兴趣,况且出了中毒事件后,母亲就已经打算把满园子的牡丹都铲掉,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但这并不妨碍赵州桥活络起来的小心思,宴会好啊,举办个宴会下边帮忙的人再多,主人也不能撒开手万事不管吧。到时候母亲忙起来,就没时间焦虑了,等到牡丹宴开始,她也差不多就恢复了。
皆大欢喜。
生着病的女儿在母亲面前最好说话了,赵州桥没怎么费功夫,淑妃就答应了。倒是林女官见赵州桥一句话就令淑妃改了注意,那眼刀子暗地里嗖嗖戳过来。
失去听力后,赵州桥对周围的变化变得很敏感,空气里不怀好意的注视立刻让她捕捉到了。赵州桥顺着感觉看过去,看清是谁后就淡淡地移开视线。
林女官已经被淑妃从近身调走了,平日里负责管宫内的一些杂务,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往内殿凑,也不知道是打点了多少家当才得了这一次露脸的机会。赵州桥不喜欢她,也做不出动用私刑这种掉价的事,就这样两不相见很合适。
至于从云端跌落的落差感林女官能不能接受,与她何干
当初就是林女官故意走漏消息,才让董婕妤把她和小五在芷罗宫外堵了个正着。若是小五被带走了,且不说屈打成招乱定个什么罪名,就是性命也难保。
念及此,赵州桥不禁想到狱中见到小秋,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眼神黯淡了下来。
赵州桥的情绪变动淑妃如何察觉不到,她眼神一冷,让林女官退下。
林女官藏于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转身之际眼底的最后一丝犹疑被涌动的暗潮覆盖吞噬。
牡丹宴的日期定在十五日后,与宴请贴一同递给各府的还有一个彩头。此彩头经由赵州桥提供淑妃点头吩咐实施,所有参加牡丹宴的女眷均可获赠一株芷罗宫的牡丹。
此消息一出,整个京城勋贵圈都沸腾了,早有传闻说淑妃的芷罗宫囊括了几乎天下所有品种的牡丹,每一株都受专门的匠师精心培育,毫不夸张的说可谓株株珍品。勋贵们纵然不缺名贵花卉,但与皇宫这个字眼连接起来之后,似乎蒙上了一种特殊的光环。
赵州桥并不知道这样一个点子在京城贵妇圈掀起了怎样一场“腥风血雨”,天知道她只是想了个办法处理掉这些即将被铲掉的花。
午后,赵州桥躺在塌上浅眠,唐渡坐在一侧的小木几上,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被赵州桥双手包裹,紧紧握着,莹润光洁的指甲泛着轻粉。
柔软的阳光透过窗子给她披上一条金黄的毯子,来自双手交叠处温热鲜活的触感,都让她倍感安心。久违的声音就在这时灌进耳朵,覆在无声世界的薄膜戳破,赵州桥下意识屏住呼吸,任由身体舒展。
红格子支摘窗外,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交谈着。
笃定塌上安眠的赵州桥不会听见,宫人们说起话来少了几分顾忌。
从披香殿的张婕妤突然给底下的宫人改了名,连倒夜香的小太监都有了个文雅的名。再到哪个宫的主子坏了根钗子罚了犯错的小宫女几棍子,至今还下不了床。说着说着还提起了文采女的名字,赵州桥心神一动。
原来文采女死后,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以中毒案为蓝本的话本子在茶馆酒肆流传,文采女成了世人皆知的毒妇,生前身后都没落得着好名声。昔日京城第一才女的光环消失殆尽。而京城的读书人义愤之下竟联名上书请求皇帝降罪教女无方的文家,以警示天下人。
远在北境苦寒之地的文家老爷还没来得及为长女的死抹一把眼泪,便被紧随而至的圣旨砸蒙了。
教女无方,这是要叫他文家的女儿嫁不出去啊!文老爷气得口喷鲜血,险些染了圣旨。若是真污了圣旨,添了条大不敬之罪,只怕文老爷勉力吊着的半口气也要咽下去了。
赵州桥听得津津有味,世间事一报还一报,所以人呐,真不能做亏心事。
“阿桥说得极有道理。”
赵州桥下意识捂住嘴巴,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偷瞄唐渡,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唐渡嘴角浅浅的弧度一滞,眼睛微微睁大,随即迸发出耀眼的光,他颤抖着手,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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