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圣上大怒,责令严查丞相,丞相停职在家,与其关系紧密的几位朝臣,也已经被软禁在府上。
朝廷之上,人人自危,昔日丞相党羽,纷纷倒戈,向着宁王。
进入冬月,一日,莫上岚收到白元修的传话,说是天牢里,有一个人要见她。此时丞相与李大人虽已停职,但府上并未有人入狱。
她到了那里,就明白了,是江芙。她自出嫁后,一直在京中,帮花夫人管着庄子,还有几处铺子,宁王查到她身上,并不奇怪。
白元修道:“她嘴硬得很,偏花承志特意交代,万不能对她用刑。抓进来五天,还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莫上岚笑道:“我二哥说不能用刑,你们就当真没用?”
白元修看着她狡黠的笑眼,也跟着笑起来:“是用了一些。她只说要见你,你去吧,别待太久,这地方不吉利。”
莫上岚点点头,有差役给她开了门,她并未犹豫,进去了。瞧着面前缩作一团的人,叫到:“江姐姐。”
那人抬起头来,头发肮脏凌乱,还打着结,身上穿着囚服,脸上有些泥泞。与莫上岚记忆中的她,判若两人。白元修说,用了一些刑,想必,是特别注意着脸的。
莫上岚又走近了一步:“江姐姐是聪明人,如今的形势,是姐姐不开口,就能护得住花家人的吗?”
江芙低低笑道:“三小姐怎么不问问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说什么,反倒先当起了说客。”她声音极是沙哑,若不仔细听,是不能听出是她的。
莫上岚道:“我从不是什么三小姐,江姐姐你一直都知道的。”
江芙陷入了回忆,她道:“雪如花,花如雪。三小姐就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吗?”
莫上岚愣住,她自己的名字,的确,她是想过的,甚至还问过姨父姨母,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有人知道:“姐姐知道?”
江芙道:“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她知道。我自入了这天牢,就晓得自己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了。但是我的心里,有一个秘密,是关于三小姐你的。这几天我一直再想,该不该告诉你。”
莫上岚隐约能猜到江芙所说的秘密是什么,可是她不敢开口询问,若她猜错,岂不又是空欢喜一场,她竭力使自己不那么激动:“那姐姐今日叫我来,是想清楚了。”
江芙点头承认,抬眼望她:“三小姐自小就常去城外寺庙,难道从来没有发现,哪里有一位姑子,和三小姐很像?”
莫上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像是受到极大的冲击,眼泪不住往下流。她的娘亲,竟然还活着,难怪自小,花夫人就常叫她去庙里上香。
江芙继续说道:“那一年,夫人难产,没能生下第三个孩子,她一直以为,那是上天给丞相的报应。所以在庙外,她救了你,也救了你娘亲。可是你娘亲性子烈,知道是仇家救了自己,又要寻死。还是庙里的住持出面,收了她做佛家弟子,这才保住她的性命。”
莫上岚再听不下去,转身便离开了。
那负责审江芙的人走了进来:“还当你是想通了,愿意招供了呢。我可实话告诉你吧,这位莫小姐,虽是宁王殿下和白公子面前的红人,却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江姐姐笑道:“我何曾想过要她保我性命,不过是人之将死,多做件善事罢了,省得到了下面,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莫上岚自狱中出来,正对上在外头等候的白元修,白元修见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紧张道:“怎么,江芙和你说了什么?”
莫上岚忍不住又哭起来:“江姐姐说,我娘还活着。白元修,我娘,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白元修不意江芙竟然是和莫上岚说这个,昨日狱中有人来报,说江芙要见她,他还以为,江芙是想让莫上岚,为她求一个活路。他定了定,问道:“她又说你娘现在何处吗?你别哭,我马上带你去见你娘亲。”
莫上岚哽咽道:“就是城外那寺庙里,我娘亲,已削发为尼,出了家。”
白元修扶着她上了马车:“我马上带你过去。”扭头向车夫道:“城外观音庙,快。”
马车很快就到了观音庙前,而莫上岚说什么,也不愿下去,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抵如是,越是想见,越不敢相见。
白元修柔声劝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吗,现在,她就在你面前了。别怕,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莫上岚还是犹豫,最终,也下了车。她随着人流,沿着台阶,慢慢走近寺里去。虽然没有问江芙,她娘亲的发号是什么,但是莫上岚知道,这一回,她一定能一眼就认出来。
正这时,一寻常姑子自她面前走过,双手合十,目不斜视,几乎是一瞬间,莫上岚感觉到,就是这个。
她拦住那姑子:“大师。”
那姑子转过身去,问道:“施主有何事。”
莫上岚打量着那姑子的眉眼,与她并无半点相似。心,自云间坠回地上。她道:“无事。”
白元修在寺外等回的莫上岚,既无神,又失落,他问道:“江芙骗了你?”
莫上岚摇摇头:“没有,江姐姐从不骗我。我只是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我到过观音庙的次数不说上千,也是上百,可是没有一次,她走到我面前,告诉我,我就是她的女儿。或许,或许,她已寻得了自己的清静,红尘中,早没了她的牵挂。”
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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