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漾说是,说自己要离开槐海镇去京都了。
糖儿放声大哭,他死死扯着哥哥衣衫的背后,说他不想让哥哥走,想让哥哥留下。
秦漾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狠不下心拒绝他。
糖儿哭得撕心裂肺,一吸一顿地问是不是因为他不乖,惹哥哥生气了,所以哥哥才要丢下他。他问哥哥是不是已经厌倦他了,厌烦他了。
秦漾说不是。
糖儿把他的衣裳都哭s-hi了,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他说他已经没有阿爹了,不想再没有哥哥。糖儿说:“他们都说我这么小就没了阿爹,真可怜。现在哥哥也要走了!哥哥要是走了,我就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了!”
秦漾听得心里很难受。他没想过糖儿会这么难过。
去京都的马车在等他,而糖儿抱着他不让他走。他心里有些后悔,或许他是不应该停下来跟糖儿告别的。跳下牛车时他心里就有隐隐的感觉,他怕一跟糖儿说完话,就再也走不了了。
结果事实确是如此。
他舍不得糖儿。
天将要亮开了,远处传来大狗的吠声。秦漾带着眼睛肿成红桃的糖儿去牛车那儿拿回行囊,再跟孙小二道别。
秦漾道了句歉,说看来自己还得留在槐海镇,不能和他去京都了。
孙小二拍拍秦漾的肩,说自己理解,他尊重秦漾的决定。
秦漾让糖儿跟孙小二道别。糖儿擦掉冰凉的泪珠,用哭哑的嗓音说:“小二哥再会,一路顺风。”
孙小二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糖儿有这个本事留下阿漾,那我只能一个人走了。希望糖儿快快长大,好让哥哥别那么辛苦。”
糖儿“嗯”了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兄弟再次跟孙小二道别,亲眼看着他坐上牛车远去。孙小二招着手跟他们说,他以后会回来看他们的。
晨光熹微时,秦漾带着糖儿走到家门口。糖儿睡意朦胧地打着哈欠,安心地跟着哥哥回屋补了个回笼觉。
方梅知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秦漾曾试图离开槐海镇。
糖儿跟秦漾约定好了,他不会将这件事告诉阿娘,他就真的守口如瓶,直到后来也没跟阿娘提起。
秦漾决定留在槐海镇是为了糖儿。都说长兄如父,他得挑起这个担子。他想让糖儿能够安心地念书,将来考取功名。而糖儿也果真没让家里失望,隔年他就听着书院里先生的安排,去考了童试。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糖儿一点儿都不胆怯,说起要去考童试,就像谈起书院里的小试那样轻松。
方梅知和秦漾虽是四处托人给糖儿保举,还将各种杂钱给凑足了,但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糖儿年仅十四,镇上有多少人在这个年纪就考过了童子试?就算糖儿是天赋异禀,那也是没多大可能的事。
然而糖儿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这年就一口气将县试和院试都考过了,且都是位列前几。
放榜那天方梅知高兴坏了,当即回了娘家将这个喜讯告诉给自己爹娘。方老爷子和方夫人也欣喜不已,直说糖儿原来真的是个神童,为祖上添光了。
自秦雪文逝世后,方梅知再也没有这么高兴过,脸上挂着红晕,神采似乎都回来了。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一如从前。
方梅知的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光亮,糖儿成为了她的希望。
她跟过去一样,每天亲自去灶房做饭,勤快地清洗衣物,洒扫庭院。闲暇时出去串门,跟邻家妇人谈谈天,说说自个儿的亲儿子。她提起糖儿,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了。
方梅知的死对头孙寡妇听得脸色发青。孙寡妇曾经老是炫耀二儿子会念书,如今却一声不吭了。孙小二跟头倔驴一样跑去了京都,她怎么也劝不住。不懂事的小儿子还在满院乱跑,上蹿下跳闹个不停。她是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了。
因此方梅知很高兴,回去哼着小曲,炖了锅红烧r_ou_。晚上秦漾做完活回来,吃到方梅知亲手做的红烧r_ou_还有点受宠若惊。
方梅知心情好了,他的日子也算是好过了些。
儿就长到了十五岁。院试是在这一年的冬天。糖儿并不着急准备,悠游自在地跟书院里的伙伴打打闹闹。不用去学堂念书的日子里,糖儿还会受邀到住在县城的伙伴家里去做客,留上几天。
夏天糖儿也去伙伴家小住了。
有一天夜晚秦漾从码头做活回来,跟往常一样在屋子里沐浴,糖儿忽然走内屋走了出来,正要到堂间去。
秦漾有点意外糖儿已经从伙伴家里回来了,他还没说什么话,糖儿路过木盆边时将手里握的十几支毛笔撒了一地。糖儿红着脸蹲下`身去捡。
木盆边落了水,地上s-hi漉漉的。糖儿没踩稳,不小心滑了一跤。
秦漾连忙侧过身,伸出一只手臂去要将糖儿拉起来,结果是使不上力。于是他直接半跪在木盆里,弯下`身要捞起糖儿。
秦漾问道:“摔疼了没有?”
糖儿哆哆嗦嗦地抓起毛笔,摇了摇头。他低着头,打算自个儿爬起来。
秦漾看着他。他抬起头,也傻乎乎地看着秦漾。目光略微一下移,眼神就迷蒙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登时鼻子缓缓流下一行血来。他看着秦漾,伸手擦了擦鼻血,越擦越多。
秦漾皱起眉头,说了句“怎么流鼻血了”,让他赶紧去床上躺着。
糖儿在秦漾的催促声下,紧张地躺到了秦漾的床上。他听见了阿哥出水盆的声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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