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但今时今日再被父亲冷血拒绝,如同生生划断全部生机,天地之大已没有足以让她们娘俩容身的方寸。
如果再从佟苑迈步出门,她们母子除了流落街头又能如何?失去庇佑倚靠的她们或许只能凭借典当首饰换取米粮惨淡度日,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留下来,这个家不再是母亲在时的温暖归处了,再强留下来,依旧又是如同杜家一样,是个打了家这个幌子的金色囚笼。
毓婉从素兮手中抱过孩子,被秋风冻得瑟瑟发抖思唐哭声微弱,或许连他也知道此刻任凭哭喊全是无用。毓婉贴了贴他滚烫的脸颊,眼中蕴含了泪:“父亲,从思唐降生,你还从未抱过他。”
流芳警惕的盯了毓婉的动作,谨防她妄想用孩子逼佟鸿仕轻易就范,斜歪了身子伏在佟鸿仕身畔“鸿仕,我有些不舒服,又想呕了。”说罢,捂住唇将身子歪向一边呕了起来。
毓婉走到佟鸿仕面前的步子被硬生生挡住,佟鸿仕原本已经张开的手臂改为扶住了流芳的腰,那一缕浮在眼底的血缘慈爱终还是被眼前的爱情打败,他拍抚了流芳的后背,焦急喊了佣人:“快,快去,给太太请个医生来!流芳,你千万不要有事……”
毓婉怀中的思唐也在发烧,被烧红的脸蛋就停在佟鸿仕面前,他却连看也不愿再看一眼,毓婉明白:父亲已经不再是她的父亲了,他用行动割断了父女之间的血脉亲情。
心死,莫过于此。毓婉手脚瞬间冰冷。
她抱紧思唐靠近胸口怦怦跃动处,连句告别也不想对佟鸿仕说,低低唤一声:“素兮,咱们走吧。”
素兮答应一声,连忙抱了先前被乞丐们抢夺的破烂不堪包袱跟上毓婉的脚步,佟鸿仕再抬头见女儿当真不管不顾的走掉了,纤瘦的身子挑了长长的旗袍,空荡荡随步子飘荡,偏怀中还吃力抱了那样硕大的襁褓,他心头一动,又有了恻隐之心,忙叫了声毓婉的小名:“婉儿,我……”
毓婉没有回头,依旧抱着思唐往佟苑门口走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更不知道从佟家走出去后还有怎样的地方能够容她们母子,若非亲眼目睹父亲的冷酷绝情,她当真还盼望有一线生机留给自己。
现实与她教训,原来世间就连亲情也会背叛。
一主一仆带着个年幼的孩子终还是走出了佟苑大门,佟福在后连追了几步,手抬在半空中仍喊不住小姐的名字,只得颓力放下。门口火色红灯送走了毓婉,越发衬得佟苑内蕴温暖。
天空开始飘起雨丝,入秋的上海,风透入肺腑的凉,仿佛能将满腹的悲怆冻结住不能花开。被雨淋湿的旗袍牵绊了迈动步子,布料摩擦在尼龙丝袜上发出沙沙声响,毓婉把孩子身上的被子又重新包裹严实,掏出手帕将孩子的脸蒙上:“走,咱们先去找个地方给思唐看病,再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素兮含了眼泪点点头,两人趁了夜色拐过佟苑赶忙前往医馆。
眼下她们身上并没有流通所用闲钱,夜深人静也无处可以典当,自然不好去洋人开的医堂为孩子诊治,索性就近在巷子里找了一家早已打烊的中医医馆,素兮好说歹说才将馆门敲开,忙用一对金丝扭臂的手镯做了诊金,恳请大夫务必怜悯为小少爷诊治。
思唐这样大小的婴孩高烧不退,又昏睡不醒,大夫诊病之后也略有些为难,不敢偏重剂量唯恐狼虎之药夺了孩子性命,忐忐忑忑开了一副方子送客,可毓婉和素兮并没有居住之所,熬药也成问题。
毓婉让素兮再与医馆的大夫恳求片刻,又加了一些翡翠佩饰之类的老物件才将后院半间屋子容给毓婉三人居住,素兮披了寒露在院中又是烧火又是煎药,毓婉亲自抱了孩子煎煮,草药苦涩香气很快弥散开来,毓婉心中骤暖,觉得思唐有救了,忙端了煎好的药入内拨亮灯火喂他。
思唐实在太小,因发烧寒疾入胸肺又不肯吃奶支撑体力,药碗端至唇边时,双眼已不再睁开。毓婉慌了神,眼泪唰一下滚出来,颤抖了手指将孩子抱在臂弯里,一口一口以勺喂与思唐吃,喂一口吐出大半,反反复复折腾整整一夜,直至清晨时分才将小半碗的药给服下了。
素兮见毓婉昼夜未眠熬红了眼睛,要自己先接孩子过来抱着,由她去床上休息,毓婉缓缓摇头,又含了眼泪:“孩子如今这样,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睡,你先睡吧,白日里还需要你去做些事。”
素兮也不肯睡,贴在毓婉身边与她换手哄了思唐。主仆二人枯守了思唐默默坐到中午,毓婉命素兮再从首饰里挑些东西去当些应用回来,先将吃食买些,好维持两人性命,素兮曾经提议毓婉可去找周霆琛求救,凭青龙堂势力,无论如何找个安身之所,寻个可靠的大夫还是绰绰有余。
可毓婉念自己之前伤周霆琛太深,根本不肯开口,无奈又拖了一段时间,素兮只好先挑了几样不起眼的戒指去寻当铺。
中午再喂药时,素兮换了些吃食回来,毓婉发觉思唐牙关紧闭,小脸呈现青紫色,她疯一样去医堂找来大夫,大夫搭了思唐脉搏查看也有些慌了神,声音变了腔调:“只怕小少爷不好了,你们尽快收拾后事吧!”
毓婉哪里听得这样的话,疯一样将大夫赶出去,又搂着孩子只是嚎咷痛哭,商场上的斡旋她经历过数次,眼不眨也可以做许多运筹帷幄的事,唯独到了孩子身上,骨肉连心,全慌了神,根本连半点往日镇定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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