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于是,我们一家便转向京城,一路上倒也平静,禾苗爱玩桑苗喜静所以倒也闹腾不起来。
禾苗说,桑苗真像庙里的小和尚。
京城在视野里出现了,庞大的一片,有些黑压压的,令人压抑。
进了城门,从未见过如此多人的桑苗终于有些好奇了,小脑袋几乎就长在了车窗上,我问他好看么,他说,好多人。
马车越走便越是我熟悉的光景,直到在那老旧的宅子前停下,我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命,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处老宅,只是不知我骆驼爹如今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所作所为,会不会还会想起被他抛弃的结发之妻。
木门咯吱响了,门里,一个小罗锅抬头看来,满脸喜色:“大姐,你们来了。”灰色的粗麻衣衫,左手一个陶盆,右手一把铁钩,我们见了院他便忙把东西放在一旁迎了上来,禾苗是见过他的所以还认识,大声叫了“舅舅”。桑苗真被他拽着也清脆叫了声。邹昉看他又看禾苗又看我和崔扶然后一把抱起桑苗往屋里走。
屋门开了,站着两个白发老人,我骆驼爹背驼得越发厉害,下巴几乎挨到胸口了,旁边那位富二娘,粗布衣裙,头上无一件钗饰,曾经那光润的脸上如今也满布皱纹,看我一眼神情立刻便讪讪的,两手搓着,不知所措的样子。
禾苗叫外公,桑苗也跟着叫,然后回头看看我:“娘,外公是谁啊?”
“外公是娘的爹爹,舅舅是娘的弟弟。”禾苗给他解释,桑苗在邹昉怀里点了点头,很深沉的样子:“那娘的娘,娘的哥哥,娘的姐姐,娘的妹妹呢?”
我觉得这时候不是给他讲亲戚称呼的时候,没法讲,怕他认错人。
屋子里和外头一样简陋,看起来黑洞洞的,都坐下了却不知道说什么,我便又看向崔扶,我们说着话,富二娘翻箱开柜拿出一包儿红红的枣,拿出去洗干净了用一只小小的浅竹盘装了放到禾苗面前,禾苗笑眯眯地道:“多谢姨婆。”
“娘,姨婆是……”已又转到我怀里的桑苗本来有点困了,大概是鼻子太灵闻到了红枣儿的香味所以精神了,又听到禾苗说姨婆就顺便想问,我忙拿了一颗枣放他嘴里。
吃饭,气氛怪异。天黑得早,油灯燃起来了却冒着呛人的黑烟,我倒还好,禾苗和桑苗时不时就揉揉眼睛,最后沉沉睡去,于是便散了。我睡不着,一下下轻拍桑苗,最后崔扶说:别拍了他娘,一会儿给拍醒了。
崔扶说,崔夫人别急,我们还有不少积蓄给岳父大人,日子不会如你想的那般辛苦。
我说就算我们积蓄都给他也不多啊,崔扶就笑,凑过来在我耳边说道:“你当为夫是傻的么,离家出走分文不带?你以为你的嫁妆我就老老实实都交上去了?呵呵。”
后来,崔扶把钱给邹昉的时候邹昉坚辞不受,崔扶只是笑:“舅子何必推辞,本来这也是邹家的东西。”我骆驼爹让他收了他才收下,还说将来一定能个会还给我们。我总觉得崔扶和我骆驼爹之间有些怪怪的。
崔扶不告诉我,看来我只能问我骆驼爹。趁着没人,我说有事问他,他那浑浊的眼似乎清明了一下,点了点头:“问吧。”
“邹家被流放,我和邹暖都幸免了?”
我骆驼爹摇头:“没有,暖儿也一同被流放了,过了一年多,余家花了钱疏通了关系才令她回到京城。至于你,爹只能说你是种了善因得了善果,你夫婿,还有那位马大人,是他们极力保全了你。”
崔扶我还能想到,毕竟他是五姓之家的公子,可马大人……是指马怀素么?
“马大人在皇后面前竭力为你辩护,被廷杖二十,险些打死。至于,你相公,也不必多说什么了,他对你的心你自己知道。还有,爹这几年也并未受多少苦,总会有人隔断时间送些钱粮与我们,不知道是你哪位朋友。”我骆驼爹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我的命似乎太好了,可我竟都没有当面谢过马怀素。
我还想问卢琉桑的事,想想作罢,没有人会告诉我的,除非卢琉桑自己出现在我面前。
在邹家住了几天,我撵崔扶回崔家瞧瞧,再怎么说他们不认我这个媳妇总还会认他这个儿子。崔扶不肯单独回去,说男子汉大丈夫何以为独一身而撇下妻儿,我本意是不想给大唐律添堵,可看崔扶又这样倔强,想必让他自己回去是十分不可能的,于是只好好说歹说把禾苗哄得高兴些一通回去了。
崔家的门槛还是那样高,崔家墙根上的青苔也仍旧郁郁葱葱,就连大唐律也一样面无表情,只是看到桑苗的时候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喜色。
禾苗说:爷爷,奶奶。
桑苗也说,爷爷奶奶,然后又问我:“爷爷奶奶是娘的什么?”
没待我回答,禾苗道:“爷爷奶奶不是娘的什么。”
去,这孩子,怎么跟我以前一样记仇。
“嘉桑,爷爷是爹爹的父亲,奶奶是爹爹的母亲,知道了么?”禾苗不告诉他只得我亲自开口。
桑苗点点头,盯着大唐律看然后去拉拉崔扶的手,很是诚恳地说道:“我还是喜欢娘的爹爹。”
很神奇,大唐律没有立刻铁青了脸,他们居然还在脸上扯出一个似乎是笑容的表情,我觉得很惊悚,眨眨眼睛,好像还在笑。
桑苗也笑,他本来就长得不像凡人,笑起来更不像,大唐律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崔扶他娘还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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