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多了一点莫名的嗜洁之癖,事事务求尽善,物物希冀尽美,不稀罕糊里糊涂地被老天爷推着往前走。
婚姻之事,历来是父母媒妁之言,决不可违逆,——那是对于昔日闺阁之中那个病弱无主见的人儿,可如今的自己,只愿活得痛快,不想再受憋屈。
崔嫣腿脚一收,双手扶在膝上,嘘口气,半是自语道:“嫁谁?我也不晓得,莫非普天之下女子的归宿就只有嫁人么?”
崔妙面一动,握了姐姐的手,应道:“自然不是——”话一停,顿了顿,语气低了不少,又道:“但咱们这儿,女子偏偏就是要以男子为依附。”
这话虽有些无头无尾,莫名其妙,却让崔嫣心尖一颤,浮上异样。
若是昔日的崔嫣听来,崔妙这话未免有点愤世嫉俗,可今非昔比,崔嫣对事对人都多存了两分宽容深思。
这二妹在她眼中,自幼到大都是与一般女子不大一样儿的,分明同自己一样未出过彭城,却胆肥如男儿,志粗若鸿鹄,以前只是艳羡,现下对她的一些出格的举止言语开始添疑。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回想过那把声音予自己说过的话。
那声音说,已还过一条命给自家这一辈了。可她想前念后,家中老小这些年谁也没命悬一线过,莫说像自己这样病得死去,就连磕着碰着都没哪个有过。
只一次杨氏无意提及,许氏怀崔妙时,临盆前半个月宁王妃从京城送给彭城的堂叔家一些宫廷御食。许家怜女儿初胎,送来崔家许多,许氏贪嘴,又图是皇家所赠,多吃了些凉果,弄得上吐下泻,小腹坠胀,还落了红。崔员外请了几个彭城有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说胎儿保不住了。那许氏哭着捂了肚子一整夜,到了翌日清晨,却消停了,血也止住了,胎也稳了。
崔嫣这番一联想,才念及,莫非这二妹崔妙便是那赐生之人偿返于自家的第一条性命?
崔妙见姐姐一语不发,眉头微凝,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也不敢继续深讲下去。崔嫣却扶了崔妙双肩,试探道:“咱们这儿?你莫不是还去过什么别的地方?”
崔妙一呆,显是料不及崔嫣会抛出这番问辞,道:“我哪里去过别的地方。”
正待崔嫣别有深问,天井那头传来嘈杂之声。姊妹二人循声一望,只见几个干净装扮、粉面油头的嬷嬷簇着个年约五十多的贵气妇人往这边走过来,一路行着,身边一妇人唧唧咋咋,嬉聊个没完,尤其醒目,不是别人,就是自家母亲许氏。
许氏虽是个庶出女儿,但毕竟是大门户出生,如今嫁得的夫婿又有几分家业,素来穿戴都是稳稳妥妥,毫不失礼于人前,可与这贵妇一比对,便如同小家雀儿遇上了秦吉了,且平日的高傲劲全然不见,对那妇人一力奉承,有说有笑,见到两名女儿,忙挥了帕子,招呼过去。
崔妙与崔嫣一同行了过去,走到母亲身边。崔嫣颔了首,却微抬眼帘,悄悄打量那华服妇人,见她长方脸儿,五官端雅,头戴罗汉鬏,身着翟纹缎地织金通袖袍,竟是小小彭城境内少有的华贵装扮,只皱纹颇重,手粗脚大,不似寻常侯门朱户中养尊处优的贵人相,且肤色有些灰青,行举颇为气虚,虽笑语连连,但甚是勉强,身子似并不大好,崔嫣乃长期病君一枚,自是看出一二分。
许氏引荐一番,崔嫣二人方知面前这妇人是久居彭城的朝廷亲封诰命女眷,父家姓王,祖籍即是彭城,幼时入甄家做待年媳,后一同迁徙邻县青州,长到十四便嫁了甄世万大哥,后青年丧夫,膝下无子,放弃再醮,立志为夫守节,养育其弟,后织麻纺纱,含辛茹苦将小叔子培育成人。一去数十载,小叔倒也争气,先入进士,后任兵科给事中,本朝初定时参与过几场保卫战,虽是文臣,号令军队的功夫却也不落,在营地很有几分威信,后朝政稳定,被上封为兵部左侍郎,官阶从二品,便是当朝兵部侍郎甄世万。
甄世万未忘寡嫂,入朝即将甄夫人忠义贞洁之事上禀朝廷,圣上感其恩怀,赐其为二品诰命,颁了洛郡夫人之封。甄夫人虽苦尽甘来,却思念家乡,不愿身居京都繁华之地,只向小叔请辞,欲要回到故土彭城颐养天年。甄世万虽不舍,向来对这寡嫂敬若母亲,从不会违逆,二话不说安排了僮仆,重修旧宅,叫人将甄夫人送离了京城,但每逢休沐节假,甄世万必定携家眷前来探望,决不含糊。
这甄王氏返至故土彭城,毕竟乃京中显贵至亲,一时也引得不少人前去拜访,府内下人尊称其一声夫人,外头诸人则称之为诰命甄氏。只这甄氏平日深居简出,日子过得低调清介,少与城内富户官宦女眷攀拉。崔嫣昔日对同城这位甄夫人也有所耳闻,但崔家与其从无交往,今日一见许氏刻意搭讪,不由有些生疑。
那妇人面泛淡笑,将两名妙龄女郎细细端详一番,转过头去问许氏:“哪一位是崔夫人的妙儿小姐?”
许氏忙不迭将崔妙拉到手边,笑道:“这个便是小女。”那贵妇点头道:“确是青嫩少女,我见犹怜。”
崔嫣心中有些亮堂,见许氏嘴一裂,还未来得及高兴,那贵妇头已移向自己,掂量一番,道:“那这位小姐便是大姑娘了。”
崔嫣施礼道:“正是,小女子崔嫣拜见甄夫人。”甄夫人笑意顿蔓,全然顾不上身边的许氏母女,竟主动行了过来,握了崔嫣的葇苡,捧于掌心,轻拍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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