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儿,原觉自个儿也算是这年朝的异类,没料这姐姐如今也宛若脱了胎换了骨。也并不深说,只与崔嫣细谈了些接下去的打算,一时说得长烛燃尽,天光将明,姊妹二人呵欠连天,眼皮直掉,才速速回房的回房,眠觉的眠觉。
却说翌日不到午后,崔妙喊起周身疼痛来。许氏忙叫了大夫来开,却看不出个四五六七,只得先开了几剂通气活血的百病药先用着,几天下来,崔妙依旧嚷不舒服,白日也不到处胡闹,只呆在家里发懒,一到了晚上叫得更甚,一会儿说这里酸,一会儿讲那里胀,吵得家人不安稳,请了赵秉川上门也无计可施,弄得许氏全然没了心情管继女婚事,成日缠着老爷去搜请名医。
正当崔氏夫妇无奈之际,甄夫人这边亦有了动作。
城隍庙一别不过七八日,这日上午,张福来传贵客临门。
崔氏夫妇前厅迎客,一见之下,方知竟是那京师十三王爷宁王府邸上的大管家李泊。
许氏那堂姐虽是宁王妃,自己毕竟只是庶出之女,家大人多,那宁王妃婚前婚后都不曾与其有过往来,如今这头一见宁王府来了人
,受宠若惊,连连叫下人奉茶摇扇请上座。
这李泊对许氏先是奉承几句,又是寒暄一番,套近乎完毕,拿出帖子直接说明了此次来意,便是替那兵部侍郎之嫂,当朝诰命甄夫人求崔家大女为甄府年契陪侍使女一事。
崔员外当时一听便是手一颤,泼了半杯茶,许氏也是纳闷儿。俩人慌里慌张之间,却都想到祭天日那天,甄夫人牵着自家崔嫣唠嗑许久的事,都暗忖是被那老寡妇看上了。
崔员外非但不情不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甄夫人竟然连妻家有权势的亲戚都利用上了,就是叫自己不好拒绝。外头是没了良家女子么?怎的就偏偏要将自己家的女儿给她当使唤丫头?真不晓得安的什么心思。若是寻常人来拜会,怕早就一副帖子甩了去,轰出去了,如今可是十三王爷家的大管家,又是许氏家的亲眷,只得屏气道:“实不相瞒,小女已与苏家少爷订亲,近来大病初愈,老夫欲趁热打铁,为其完婚,正与苏家商议此事,怕是不得不拂逆甄夫人的美意了。”
那李泊早知崔员外岂肯这么容易便答应下来,只淡淡一笑,道:“婚姻之事天大地大,万事不可阻挠,确实不能因此耽误了小姐终身。可那日甄夫人与崔小姐游庙之时,无意探听过小姐的生辰八字,因甄夫人热衷命卦,回头顺便请了城隍庙的真虚道长参过一参,说崔小姐命中有一大病厄大劫,劫毕须待一个春秋,方可阴阳汇合,鸳鸯成双,否则阴不胜阳,必将牵起旧病。”说着,宽袖一抬,掏出一本装帧精雅的批命册予崔氏夫妻。
彭城人氏最重佛道之说,崔员外自不例外,打开看了又看,果真是真虚道长批示,心底咯噔一声,又听李泊趁热打铁:“不过一年而已,纸契官衙为凭,甄夫人的宅院在彭城之内,崔老爷还有甚不放心?崔小姐不过二八年华,又不算大龄女郎,纵再过一年与那苏家少爷成婚,也是个妙龄女娇娥,况与官宦人家有了渊源,嫁为人妇后更有底气同势头协助夫君前途……崔老爷,崔夫人,您们说,未尝又不是美事一桩?”
李泊虽有三寸不烂之舌,崔员外活了大把岁数,毕竟也不是糊涂人儿。虽朝廷女官甚多,与外人打交道的在室女也不少,但那都是别人家的,自家的女儿,到底还是养在闺中的好,况且崔嫣乃结发亡妻所遗之女,他是敬神鬼的人,生怕睡到三更半夜,死鬼老婆来找自己扯皮。只是听了李泊这么一说,语气绵缓不少,摆了摆手:“李公哇,容我再想一想罢。”
崔员外甫头脑发胀地回了内院,只听崔妙身边的婢子月梅吵吵嚷嚷地过来喊道:“老爷,老爷,快去看看二姐儿,这回说是小腿肚子又疼上了!”
10、第八回
崔妙这一疼,又叫唤了足足一个午后。
由爱女小绣楼出来的崔员外手持一张褚色小签文,在天井内来回踱步半晌,不得醒神儿。
崔妙这怪毛病虽说不像长女崔嫣那般要命,却没个大夫能瞧得对症,也是叫人烦恼无比。方才进屋,崔妙嗳哟叫唤说之前月梅到庙里去问了下菩萨,求了签文,怕是鬼魅附体,受了冲撞,又将那原签交予父亲看。
崔妙向来爱满城胡天漫地跑,崔氏夫妇久而久之也由她去,除却严规回家时辰,并不设门户之禁,时日长远了,也有几个相熟的祝祷院所,与主持都混得颇熟,连许氏去得勤的道场庙寺都是她引荐的。
崔员外过细一看,眼前一花,只望见关键一句题着:“……避朽月坤人,一载半年,方能泄煞销阴……”
坤,乃女子,朽月,乃九月,家中上下十几二十口人,竟惟有长女崔嫣一人乃九月出生的女眷。
天下哪有这般巧合?
那头甄家来求,这厢便屋内生了暗火。
崔员外本尚还坚决,可与许氏商议一番后,便动摇了心意。许氏本就欲讨好堂姐,劝谏老爷答应李泊,一听是崔嫣与自个儿女儿犯了冲,更是不依,咄咄不休,非要丈夫将崔嫣送到甄宅一年。
崔员外仍是有些不舍不忍,亲自去了崔嫣闺阁一趟,试探心意,本想着若这女儿有半个不愿,便另想办法推搪,没料崔嫣却满口答应下来。
杨氏听说老爷要将崔嫣送去诰命夫人的府上做仕女,跌足嚎啕,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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