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道德礼法,还是国家律法,对于祖宅祭田等象征家族传承的东西都有特别的规定,甚至在犯罪抄家时,只要不是诛族的大罪都不会轻动,通常会留下做为传承,以不绝其后嗣。
而祖宅祭田的继承,自然要归于嫡长一系,这是无可争辩的。
不说在座的其他人,就是孟鹤的岳父,其实也是不赞成。当年孟白成亲时,孟家并无嫡子,是以孟鹤的岳家亦为声名显赫的士族之家,又是用将女儿嫁给孟府继承人的期盼将心爱的嫡女嫁过去的,可是就在孟鹤成亲的当年,孟府的嫡子就降生了。
虽然嫡子还小,但是嫡庶之分就是天差地别,孟鹤的岳父心里的悔意一年比一年重,只是如今他亦无可奈何。现在出于自身的立场他当然希望女儿能获得更多的家产,但是却怎么也不可能出言支持,那样自已家族的声誉就全毁了,便一声不吭地向后靠了靠,完全置身事外。
崔六娘的亲兄长原本已经气炸了肺,一直在咬牙忍着,因为崔六娘之前向他说过宁愿舍出钱财也要把事情圆过去,但这时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孟鹤骂道:“竖子!你这个不敬嫡母尊长的东西,我今天再能容下你我们崔家人就没脸出门了!”说着上前揪住孟鹤便打。
于理,孟鹤要算崔家的外甥,崔家舅父打他也是正常,孟鹤并不敢当着众人反抗,只是一味地躲,口中却坚持道:“我父亲是这样说过,我不过是遵从父命而已!”又叫了几个弟妹们的名字,“你们也曾听过,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被叫到名字的果然有几个出来为他证实,但是也有人默不作声。
这让人更加怀疑事情的真伪了。
在场年纪最大的许大人气得浑身哆嗦,也指了孟鹤向周围人道:“这样的孽子!谎言连篇,只为了些许财物,竟然敢谎称先父遗言,就该逐出孟家!”
孟右军是一代名士,他身后要将所有财物平分给诸子本已经让很多人并不相信,即使看了孟右军的亲笔遗书,大家也认为不过是他临终前的乱命而已。如果孟松年纪大些能够掌住孟府,直接就可以把孟白的遗命否定了。
孝子从治命,不从乱命。
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春秋时晋将魏颗,他的父亲有一爱妾,平时常嘱魏颗待自己死后将她好好嫁人,但是魏父临死前却又要爱妾陪葬。魏颗治丧后将父妾嫁了,并在他人责问时解释道:“父平日吩咐必嫁此女,临终乃昏乱之言。”后来他征战时得一老人结草相报,正是那妾的父亲感念他的恩德。
眼下根本没人肯信孟白还要将祖宅平分给大家的情况下,假使身为嫡子孟松仿魏颗事,完全可以重新将孟府的家产按时下的规则分割,压住孟鹤等人。只是孟松年幼又平庸,无力主持大局,而身为母亲的崔六娘也没有多少见识,只会耍小心思,孟府的事情才闹到了现在的地步。
当然,还有一点,孟白的遗命其实并不是乱命,他确实一直这样想的,很多人都知道。
这更使孟慧娘不知如何是好,让出孟府不只是钱财上的损失,也会失了嫡系的尊荣,可是不让,眼下的情况也很难办,孟鹤显然不会退让,他是看准了这是最后一欠机会,索性撕开面子,只求实惠。
孟慧娘这时已经止住了眼泪,看着眼前的丑态,她早就哭不下去了,低声问丈夫,“我把嫁妆还给孟府,行吗?”
孟府内嫡庶间的矛盾向来非常尖锐,而自从孟慧娘成了淮北王世子妃进而成为皇后,她同母弟尚小,又从不肯为庶出的兄弟们谋一丝半点的好处,固然压制外戚应该为外人称道,但是坊间议论起孟家的事,难听的话也不少。
特别出了争家产之事后,不免会有人将孟慧娘出嫁时嫁妆特别多拿出来说,让孟慧娘特别的难堪,好象她占用了兄弟们的财产一样。
司马启明看看已经没有眼泪了的孟慧娘,又想起了当年父王和母妃曾说过孟府将来一定要带给他麻烦,现在果然如此,他轻轻地皱了皱眉。慧娘看着温和,其实却很要强,一心要做贤后,但是孟府一次次地让她没脸,这次她在丧父的悲伤中更是颜面扫地,不免又加了一层更深的痛。
现在她为了声誉,只得将嫁妆都要舍出去了。
女人有多注重嫁妆,曾经亲自审理过很多案子的司马启明完全清楚,那不仅是她们的立身之本,也是她们想传之子孙的心意,只要是成亲后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就不会轻易动了嫁妆,贵为皇后也是一样的道理。
“不要用你的嫁妆,”司马启明回答:“我来管。”
在一片乱状中,皇上向孟鹤等人问道:“关于家产,岳父还曾留下什么遗言?”他的声音虽然都不大,但是无上的威严令崔家舅父马上停了手,议论纷纷的人们也都噤了声,屋内一片寂静。
孟鹤被打了一顿,脸上带着红肿,衣服也扯得乱七八糟的,但是他真心觉得很冤枉。有一次家人坐在一起闲谈,他无意说起将来自己总要搬出孟府很是不舍,而且在外面可能会住不惯,父亲确实就说了,孟府是所有儿女的,谁也不必搬走,当时在场的人可不少。现在父亲又亲笔写下遗言,要将家产平分给诸子女,孟家的宅子自然也是家产之一。
更何况,他仕途无望,又没有别的本领,只能坐吃山空,所以一定要争取最大的利益,这些他在分家前孟鹤就已经想好,于是他依然咬牙坚持,“父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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