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意在疏远自己。
以他洞察入微的心性,他依稀有些明白阿弦这样做的原因,但……总不能一直都这样下去。
英俊道:“阿弦,是讨厌我了吗?”
阿弦正在盯着脚下那厚厚地雪层,想起开春之时下雪,老朱头一早起身将雪扫光,两人因此而争执。
猛地听见这句,阿弦脚下一歪,几乎滑倒。
英俊却从旁探手,十分准确地挽住了阿弦的手臂,将她拉起靠近自己。
阿弦定了定神,将手臂抽了回来。
英俊听见“吱呀”一声,是她往旁侧退了一步,她不再立在他的伞下。
英俊道:“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阿弦看着两人之间的那个脚印,终于道:“不是。”
英俊道:“那是为了什么?”
阿弦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英俊道:“是。”
阿弦看着他的眉眼,映着莹白的血光,他的鬓边跟长眉上挂着淡淡的雪色,这让他看起来越发清隽出尘,虽然身着简单的麻布衣裳,却犹如哪个高门大族的世家贵公子……或者什么王公大臣之类高不可攀的人物。
心头涌动,阿弦道:“我喜欢阿叔。”
英俊的眼睫一动,微微抬眸。
阿弦仰头看着这个人,不顾雪落在她的脸上化成了水,湿湿嗒嗒地,又滑入颈间。
她问:“阿叔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英俊沉默了会儿:“我更愿意听你说。”
阿弦道:“那是因为,只要跟阿叔在一起,我就看不见鬼魂了。对我而言,阿叔就好像是炉火,是阳光,我靠近你就觉着身上暖暖的,所以很喜欢阿叔,不想要离开你。”
英俊道:“这很好。”
“很好吗?”阿弦摇了摇头:“不,这不好。我不想依赖任何人。”
英俊道:“你并不曾依赖任何人。”
阿弦道:“我有。其实我早知道,我不能这样,当初带阿叔回家,伯伯就劝过我,我只是不听,伯伯疼我,就随我的意思,但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而现在……”
英俊止步。袖口处的手有一丝不为人知的轻颤,英俊道:“现在怎么样?”
阿弦道:“现在,是时候该离开您了。”
喉结上下一动,过了会儿,英俊才问道:“阿弦的意思,是……要我离开吗?”
阿弦道:“不是。”
英俊道:“那么是如何?”
阿弦深深呼吸,有他在身边儿,就算是雪中也丝毫无那种阴冷之感,冷冽地空气穿入,只觉痛快。
阿弦道:“我想离开桐县,阿叔就住在这里好了,现在阿叔在酒馆跟善堂里都很好……家里又有高建照应着,阿叔应该无碍。”
眉间那一丝极小的皱蹙展开,英俊问道:“你要去哪里?”
阿弦道:“我要去长安。”
英俊并不觉着诧异,只道:“那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块儿去?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阿弦道:“没有,你很好。”而且好的实在太过了。
英俊道:“阿弦,我不明白,如果我很好,你又喜欢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
阿弦握紧双拳:“因为我知道这一切迟早要结束,不如就现在决断。”
英俊道:“结束?”
阿弦道:“是,你会离开。”
英俊若有所思:“你是怕我……会跟朱伯一样离开?”
阿弦举手揉了揉鼻子:“不是。”
英俊道:“那是为了什么?”
因两人站在原地不动,前方的玄影也停了下来,它立在雪中,呆呆地看着身后的两个人。
阿弦的嘴唇在哆嗦,那句话几度冲口而出,却又死死忍住。
良久,英俊听不到回答,他试着往前一步,将伞擎了过去:“如果答不上来,那就不要说了,我们回家吧。”
忽然,阿弦举手,一把打在他的手臂上,用力颇大。
英俊料不到会如此,手一松,那把伞便坠了地,于雪地上砸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阿弦死死地攥紧双拳,终于大声道:“因为、因为你不是我阿叔!”
一句话,如破釜沉舟,再无顾忌,阿弦道:“我是骗你的,你不是我阿叔,我之前根本、根本不认得你,只是因为靠近你就看不见鬼魂了,我贪恋这种暖意,所以才拼命想留下你……但是伯伯说的对,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迟早会想起来,你也迟早会离开,我也迟早要习惯……一个人!”
阿弦说完之后,步步后退,然后转身,飞快地往前跑去。
跑的太急,一个踉跄,几乎抢摔在地上,阿弦勉强站住身子,不敢让自己回头,也不要回头。
她心里想:“我终于说出来啦,伯伯,我终于告诉他了,以后……就再也不相干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去长安之事,然而英俊怎么办?
以英俊的性子,如果她开口说一声要他同去,只怕英俊立刻就会答应。
但是她又怎么还能继续假装他是亲人?
她连最亲的老朱头都留不住,何况一个假的,被她硬拽回来的陌路人。
眼泪跟雪水交织在一起汇流而下,阿弦心想:“我要去长安了,我想去长安,看看伯伯口中的可怕跟可爱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我也想去看看,那些所谓的‘家人’的人……”
在之前的昏睡之中,她看见她自己的人生,也看见了另一些人的人生。
按照苏柄临的话来说,也许她跟那些人,还有一种说不清的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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