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力的卧室在二楼。推开窗户,玉龙潭及其四周的假山、千杆翠竹、香榭亭台尽收眼底。室内布局协调一尘不染,书架上各种科目的书籍琳琅满目,玲珑剔透的电脑桌上摆放着苹果五代机,与挂在墙壁上的三十八英寸东芝电视机线相连接。这些都是秘书小田根据何伟力偏好独处的个性而精心布置的。
送走省上生态旅游城市建设检查组之后,何伟力回到了他的卧室。
当何伟力打开电脑——这已是他的习惯,每当他处理完事务回到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等待太平洋彼岸和省会西都传来的信号。视频窗上一边出现了他那心爱的儿子小伟,另一边是他的爱妻艾蕾的形象。小伟告诉他,他在米国情况很好,科比教授对他的博士论文评价很高,并推荐他去某研究院工作,而研究院离他们购买的住房漫哈德小区仅三十分钟车程。艾蕾却问了问他的身体情况,告诉他在国际新城的住房已经装修结束,房产证上的名字是艾蓓。艾蓓是艾蕾的堂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无儿无女,和丈夫离婚后就跟艾蕾住在一起,已经六年了。艾蕾还说,嘉汉嘉和香城俩小区各两处住宅手续均已办妥,目前房价上扬,她准备把其他的房屋转让出去。在视频的时候,何伟力隐约看见他那都市别墅的卧室里摆放着印度尼西亚红木制作的宽床和大沙发,以及墙上那幅阿富汗壁毯,妻子艾蕾半坐半躺在沙发上,虽然微微有点发胖,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依然那样迷人,那样令人情不自禁。
视频结束,他随手翻了翻放在床头的《三十六计新编》,无意之间看到了“美人计”三个字,他苦涩地笑了笑,然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向他袭来,他辗转反侧,像烙烧饼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今天晚上要失眠了,这注定又是一个人难熬的夜晚。
拂之不去的往事,在这宁静的夜晚像过电影一样,循环往复地在他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闪现。
别梦依稀,故园情深。
深蓝色的天空挂着一轮橙黄色的圆月,月光照耀下的洞村小学横卧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山坳里。学校校舍是五间瓦屋,一字儿摆开,旁边有一棵老槐树,佝偻着腰,一口铁钟象葫芦一样悬挂在古老的腰叉上。古槐下面是操坝,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并立着一块篮板,操场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沙砾,那是学生们用背篓从小河边背来的。
三年前,何伟力和艾蕾师范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到这所历史悠久的村小。洞村小学在松山市最边远的柏林乡,而在柏林乡十一个村小中又是最边远的了。刚来时一共有两个班四十多个学生,老老少少的教师倒有四五个。满怀献身山区教育事业的他们,抱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坚定信念,决心扎根山区,为孩子们奉献青春。
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来校之前,何伟力和艾蕾脑子里充满遐想,什么身在山沟放眼世界,什么为了党和人民的教育事业扎根山区,什么为了深山里的儿童奉献青春和热血,什么为了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再苦再累也不怕,一切困难踩脚下。一身抱负满腔热血。
可是,现实究竟怎么样呢?
一年以后,儿子小伟不约而至来到人间,给安详和静谧的深山沟添加了一份热闹。实现了从儿女到父母的转折,这对年轻的爸爸妈妈还没来得及做好精神和物质的准备,就迎来了体力和精力的严峻挑战,每天除了值班上课,还要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和抚育孩子,一时间万国旗挂满了宿舍和走廊,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柴禾燃烧的毕剥声、配上孩子咿呀呱呱的啼哭声,一场又一场绝妙的音乐会伴随着天然的交响曲在洞村小学上空尽情地乐此不疲地奏鸣缭绕。
“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伟力。”被繁重的教学任务和繁琐的生活小事拖累的身心俱疲的艾蕾终于忍不住了。
“我知道,我也快挺不住了,教学任务这么重,交通、生活条件这么差,买包奶粉也要跑十几里山路,太累了,我和你一样快支持不住了。”看着妻子那略显苍白的脸庞,何伟力有些心痛。
“你去中心校找牛校长谈一下,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岗位行吗?”艾蕾两眼无奈地看着何伟力。
“哎呀,小蕾,我怎么开得了口哦!那些老师老的老病的病,这里也需要我们哪!而且——”何伟力无法再讲下去。
“那我们就请个保姆吧。”艾蕾说。
“保姆,保姆住哪里呀?何况我们这点工资,支持一家三口的生活已经很费力了。还能请得起保姆吗?”何伟力一脸的无助。
“要不把小伟送回老家去吧,由他奶奶带一段时间再说。”艾蕾两眼直指地看着何伟力
“也只好这样了。”何伟力说。
过了暑假,儿子小伟留在了百里以外的农村老家。
光阴易过,日月如梭,一晃两年过去了。
可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生活依然是一成未变,上课、煮饭、睡觉、等待放假、回老家看孩子。老教师该退休的退休了,不该退休的请长假了,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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