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看头,他们这些搞文学的是不是都要这么阳春白雪,他们就不能下里巴人深入人民群众一下吗?我就看过顶多二十年书,而且这二十年中的前五年还在翻阅脑残幼儿读本两只老虎跑得快,他非得用他看过六十年书的知识量和阅读量来要求我吗?他以为我是萧红庐隐张爱玲啊。”我抓起桌上一把硬币,扭过头,从椅背上探出一只手,去换取康乔手中那些冒出鲜香气息的源头:“我的番茄牛腩,谢谢。”
“咦,有的人怎么直接交了初稿就定稿了呢?有的人怎么马上就找到辣么好的实习单位了呢?咦,都是同样的大脑、肌骨和血液构造,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辣么大呢?”康乔把我的那份外卖交给我后,就故意“l,n”不分,阴阳怪气地讲着话,其间她还很欠抽地扭回了自己的桌椅。
毫无疑问,康乔是我们宿舍的顶级学霸,她的奖学金兑换成一元银币的话连起来能绕宿舍楼三圈。
她闷头学习的时间并不多,但只要是在学习,她都比别人更专注更刻苦。
她的人缘也很好。
比如南医大那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季弘,她就那么神奇地跟他熟识了。
对了,季弘,说起季弘,前几天那个忽然打电话给我很久没联系的熟人,就是他。
“哦,对了,吴含,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康乔一边拆着便利袋,一边紧盯着电脑屏幕上正在启动的w7程序,说:“季弘上次在qq上,给我发了个帖子。”
季弘的八卦程度当真超出了我对于男性的认知范畴,我无力地向前伸了下脖子,又旋即收回:“是南医论坛上那个八江医生的那个帖子吗?他打电话告诉我了。”
“哪有,干嘛这么低调,那明明是八你的帖子,”康乔跑去洗手池边冲汤匙,她依旧欠抽的语气含混在哗哗水响里:“你现在可是南医名人,吴含大大,可以在毕业前给我一个签名加唇印么?”
她说完还叼着三分之一勺子含情脉脉望过来。
我揉了揉刘海:“可以,一百块钱一个笔画。”
“夭寿啊你去抢吧你,”康乔坐回自己桌前,操纵起鼠标:“原来那帖子你看过了啊。”
“没,我没看。”我矢口否认。
是的,我没看,尽管那天季弘一本正经地告诉了我那个帖子的存在,并且反反复复,如同不敢相信不愿接受一般质询我,你真的和江老师在一起了啊?不是吧?你真的跟江老师在谈恋爱?他的每一句疑问句式下面都饱含着另一层惊诧的“我的天哪”“od”。
季弘是个确切的典例,我和江医生,这样的男女关系,真的不能为大多数人所接受。
所以我不敢点开那个帖子,甚至连搜索的勇气都鲜有,我能马上脑补跟帖里那些尖酸的扒皮和回复,不能再让无关紧要的负能量影响自己,让自己变得三心二意,让自己再一次动摇和羸弱。
但这会,我突然想看看了。
挖完饭盒里的牛腩饭,我给康乔发了一条qq消息:你把那帖子发给我看看吧。
不知道康乔是不是没注意通知栏,过了两三分钟,她才回复给我网址。
南医大的论坛,金陵杏园,名为《你们知道我们学校某知名离异男老师又交往了一个小女友吗》帖子被陌生的知情人发在可以随意灌水的那个贴吧版块里,施以足够惊爆眼球的标题赚取点击率和回复人数,每一个跟帖者都伪装在马甲下,没人知道你是谁,你可以极端,偏激,蛮不讲理,污言秽语,把手伸到别人的私生活里尽情评价和搅混。
做足心理准备,我点开qq对话框里那个网址。
果不其然,前一页基本都是在八江医生的前妻,江医生的婚姻,江医生的家世,八我的学校,我的年龄,我的长相,各种,其中自然不乏一些刻薄言辞。
直到我看到第二页,有个叫做“徐志摩徐自摸”的id发了这样一段话:
“男的吧,已经离婚,女的吧,也要毕业待嫁,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们这群人为什么不能祝福他们,我带个头,希望我们江教授和那个南大妹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永远幸福!!!!!!”
句末还不忘用好几个感叹号渲染情绪,平添气势。
我不停歇地刮着鼠标滚轮,页面飞速下滑着,在接下来的许多层楼里,更多的人都开始回应这位“徐志摩自摸”,一道祝福江医生。
“对啊,干嘛不祝福,希望江老师这次遇到的妹子是个好妹子。”
“不知道那姑娘能不能看到这个帖子,江教授在前妻身上受过不少苦,你要替我们好好爱他。”
“看完第一页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还好上面那个徐志摩同学过来扭转局势重塑正确三观,我上过江老师的一次公选课,作为男人,我认为他长得是挺帅的,就是讲课也没太大意思,不过,还是祝福,希望老师今后越来越好。而立之年事业有成,左抱豪车,右拥年轻妹子,您是我们苦逼医学生学习的榜样。”
……
页面上的字迹愈发模糊,那些宋体字连成一片,像是生生不息的鱼一样游动在我盈满水滴的视野里,一点疲惫惧怕都没有了,就是想掉眼泪,泫然欲泣,这些温热的感动就从我脸颊的皮肤表面径自贯穿到我的身体里,它们太剧烈了,也太珍贵,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我怕一动就会打散它们,就是它们,让一切格格不入都变得合情合理,让所有自卑怯懦都变得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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