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夫人面露忧色,林靖体贴安慰道,“张姐姐这般本领的人,令弟自不能差了。说不得现下做了高官,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哪。”
张夫人一笑,“只愿承你吉言。”
林靖道,“这海外,男人都不容易,何况姐姐你呢。姐姐想来以往颇是不易,对以后,姐姐可有什么打算?”
张夫人拢了拢耳际的一撮碎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自然是想着把生意做得越大越好。”
“做生意,小生意,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待得把生意做大,到什么样的生意才算大生意呢?”林靖道,“如现下的江南叛军,那几家,以往也是江南豪族,私下与你们海外来往不少,要说万贯家私,也是有的。堂堂淮扬总督,都能死在他们手里。他们的生意,他们的势力,大不大?如今,我却不看好他们。关大将军乃朝廷绝顶大帅,有关大将军在,饶是他们居江南地利之便,怕最终仍难逃一败。如姐姐你们的生意,眼下自然不熟,可话说回来,你们都是沾了如今朝廷昏馈的光,朝廷现下,于沿海无力约束。要我来说,倘明君在世,只要一道禁海令,你们在海外便难生存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况,要我说,姐姐的近忧还不在生意上。”
“那在哪里?”张夫人问。
“是在眼下这个对女人极不公道的世道。”林靖道,“我去过两广,见过那里的土族,土族与汉人风俗极是不同。最大的不同是,土人那里,女子的地位不逊于男子。一家子没有男子,便是女子当家。听闻,藏地亦是如此,对女子倒比男人更为尊祟。可是,汉人不是这样,汉人的文化,是男尊女卑。生儿弄璋,生女弄瓦。男为天,女为地,男子亡妻,自当另娶,女子失夫,多要守节。便是以唐时则天皇帝那样的文韬武略,她为什么能做皇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是李家的儿媳妇,她所有的子女,都是李氏后人。何况现下民风,更不比唐时开明。我听闻,倭国女人,较汉女,更是卑微。起码,在我朝,帝后出行,可同行,但在倭国,女子不可与男子并列。姐姐,你有如今的事业,聪明智慧自然不缺,手腕心机更是不少,可是,你吃亏就吃亏在,你是个女子。你眼下最大的危机就在于,所有人都在看着你,看你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做丈夫。”
张夫人一笑,“原来,你是过来自荐枕席的。”
林靖连忙摇手,“姐姐可莫误会,我已有妻室。”
张夫人眼神怀疑,“你有妻室?我看你身子挺清白的啊。”
“这,这,这都能看出来?”林靖都结巴了。
张夫人哈哈一笑,道,“原本没看出来,是诈出来的。”林靖便知上当,耳朵尖儿都红了,张夫人又笑了一回,林靖说她,“妇道人家,倒比我脸皮都厚。”
张夫人好笑,还与林靖打听,“阿靖你这般人品,焉何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啊?”
林靖正色道,“我原有未婚妻子,因妻子过逝,我立誓不娶。”
张夫人连忙肃容,道,“我原想,豪门多的是三心二意之人,不想阿靖你倒是与别个男子不同。”
林靖猛然一惊,问,“姐姐如何知我出身?”
张夫人不紧不慢道,“你这样的相貌,这样的举止,一看便知出身不凡。”见林靖眼神犹有怀疑,张夫人笑道,“阿靖,你知道豪门与寒门的差别在哪儿?”
林靖不答,张夫人道,“我年少的时候,也曾清秀水灵。”
林靖忙道,“姐姐如今相貌也不差。”
张夫人一笑,道,“可我过了十八岁,就开始渐渐不若以往了。但,豪门女子不同,她们的细致是用无数香料膏脂保养出来的,所以,她们的美貌更为长久。而我的美貌,只在青春那几载。”
“姐姐又不是以色侍君之人。”
“是啊。”张夫人神色洒脱,拉起林靖的手,看他这只手,几乎莹白无暇,在阳光下,连指骨关节都似被仔细打磨过的美玉而成,张夫人道,“这样的一双手,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林靖反握住张夫人的手,张夫人的掌中有着淡淡薄茧,林靖道,“姐姐以往,吃了不少苦吧。”
张夫人笑,“我还真有事与你商议。”
张夫人与林靖商议的,倒也非旁的事,就是她的亲事。
张夫人道,“手下人手越多,事务越多。当初,你们让水离过来有联姻之意,倒是给我提了醒。就像你说的,我们妇道人家,在这世上想成事,比男人要难上千百倍。毕竟,这世间,还是由男人主导的世间。我是这样想的,我需要有个男人的名头来倚仗,你们呢,你来这里住这许久,想来,你定有一桩极要紧事,要与我合作。我没相中水离,不过,我看阿靖你不错,不如,你便与我做个名头夫妻。”
“什么叫名头夫妻?”
“就是,只有夫妻的名头,不必你出力气。”张夫人十分坦率大方,林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早说过——”
“并不是真正夫妻,更不会影响你对你未婚妻的情义。”张夫人直接打断林靖的话,与林靖道,“我需要有个丈夫,这样,我在海上的势力会更加稳固。你呢,想来,你们也有用我之处,不是吗?”
林靖劝张夫人,“既只要名头,水离不也挺好。姐姐不晓得,他还是举人老爷哪。”
张夫人道,“就算只是个名头,我也就相得中你!什么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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