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听着颜舜华不急不缓地说话,一瞬间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个半大小孩,而是一个成年人。他忍不住追问:“颜小娘子还找了谁?”
“我还找了骆先生,户部尚书,”颜舜华一个个地数过去,“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哦,还有礼部尚书。”光靠她当然找不齐那么多人,可是她可以扯虎皮拉大旗啊!顾衍虽然被架空了一段时间,但手里也不是没人的——更何况其中一些人还是骆宜修的学生!
京兆尹听颜舜华把朝中“半壁江山”给数了个遍,大冬天的,额头还是冷汗直冒。他瞧着颜舜华满是稚气的脸庞,感觉自己大半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光靠他自己的话,再干个十年八年可以请到这么多人吗?
京兆尹顾不得招待颜舜华了,忙转身叫人去备茶,备好茶。这么多大人物要来,院子里这小小的石桌肯定也不适合,他又叫人把书房收拾出来,桌上清理干净,椅子要备够,吩咐完他还不放心,自个儿跑了进去,亲自监督仆人做准备。等一切准备就绪,他才想起自己把颜舜华晾在一边,连忙急匆匆地往外跑,心里急了,脚步也跟着急,经过门槛时差点被摔了个狗啃泥。
京兆尹眼疾手快地抓住门框,把身体给稳了稳。
好险好险!差点丢了个脸!
京兆尹站稳后抬眼看去,只见颜舜华坐在石桌那里端着杯茶在喝,看向他的眼睛里满含笑意。那笑意莫名地感染了京兆尹,让他的心情也豁然明亮。
满庭院银装素裹,雪白雪白一片,那小娘子一身鲜亮的红衣,竟让冬日惨淡的日光变得灿烂起来。
这样真好。
京兆尹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奇异的感慨。等回过神来,他才上前向颜舜华道歉,说自己一时心急没让人来陪客。
颜舜华笑着说:“没事。骆先生他们应该快到了,我们出去迎接一下吧。”
京兆尹整了整衣冠。
颜舜华提醒:“您帽子有点歪。”
京兆尹立刻手忙脚乱地调整。
颜舜华笑着跟在京兆尹身边。京兆尹姓陆,叫陆文昌,挺正气的名字,人却挺有趣。当初和他们一起南渡,因为心思活泛而得了顾成晁信任。后来朝中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主战的一心想要北归,夺回北边的土地;主和的安于享乐,不愿再承受那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根本没有与鞑人对抗的勇气。
谁都没想到脾气像面团一样的陆文昌会是最坚定的主战派,在苦劝顾成晁未果之后竟自请北上。后来陆文昌遇上了东华郡王,便成了东华郡王身边的得力助手。
顾成晁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觉得陆文昌向东华郡王投诚是一种背叛。于是在陆文昌代表东华郡王回京的时候,顾成晁竟让人诬陷陆文昌,把陆文昌打入大牢择日问斩。
当时颜舜华和顾成晁大吵了一架,亲自去大牢放出陆文昌。那时的陆文昌神色颓丧,眼底满是幽寂:“我一直以为我会死在鞑人刀下,没想到差点命丧于自己人手中。”那时的陆文昌对顾成晁、对她、对整个朝廷,恐怕都失望至极了吧?
颜舜华定定地看着陆文昌带着些忐忑的背影,唇边忍不住泛起了笑意。一切都没发生——没有失望,没有绝望,没有看不到尽头的惶然与迷茫,一切都在变好。
这时陆文昌激动的声音打断了颜舜华的思绪:“骆先生!”
颜舜华抬头望去,只见骆宜修带着几位尚书大人来了,亮亮的日光落在他们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辉芒。颜舜华也跑了上去:“骆先生你们可算来了,我等好久了!”
骆先生在颜舜华脑袋上敲了一下:“就会给我找事,让你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颜舜华一点都不觉得疼,和骆先生他们一起往里走,在陆文昌的书房里开始商量正事。因为年纪的关系,颜舜华并不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大部分安排都由骆先生来落实。她乖乖在一边给骆先生添茶倒水,偶尔自己喝喝茶吃吃点心,好不逍遥。
骆先生说得口干舌燥,见颜舜华在旁边舒舒服服地吃吃喝喝,脸色白里透红,亮晶晶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顿时拍了她脑袋一下:“你这小丫头,就会支使人。”他摆摆手让其他人别再夸自己博闻多才,“刚才那些东西都是这小姑娘想出来的,你们要夸就夸她吧。”
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不敢置信。
刚才骆先生说的安排里涉及到短期计划和长线计划,短期的就是贯彻“如何趁着过年捞一把凑齐明年军费”的中心思想,长线的则是要落实“牢牢地把财权掌握在朝廷手里”的长久方针!户部尚书刚才听完后眼睛都快笑没了,巴不得马上去把底下的人找齐开始干活,毕竟朝廷的钱袋子是他们管的,钱袋子满了他们说话才有底气!
工部也不遑多让,刚才骆先生给他们一些改良技术和稳妥又完善的生产计划,足以从让工部的收益有飞跃性的增加!
兵部尚书一直很沉默。在这些事上他没法出力,甚至听不太懂,但他的立场一向很明确,始终坚定不移地为北疆和南疆苦苦撑着,和户部尚书吵得脸红脖子青是常有的事。
等骆先生以及迫不及待要回去干活的户部尚书、工部尚书提出要离开,陆文昌立刻诚惶诚恐地起身送他们到门口。兵部尚书落后于他们一段路,花白的鬓发颤了颤,对颜舜华说:“小娃子,我替边关将士们谢你了。”
“边关将士里有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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