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额上汗珠,终于笑了出来。
盛入琉璃碗后,晶莹剔透的一小碗中盈出淡淡花香,花瓣均匀地悬在那晶莹之间,其中又有数颗莲子,仿似被花瓣托着、藏着,若隐若现。
只消得再在冰块中放一个时辰便好,琼脂全然凝结后,这就成了一碗色泽漂亮的花冻,口味清淡香甜,宜夏日解暑、亦宜冬日解燥。
雪梨拎着食盒走出尚食局时,已是夕阳渐落。
红彤彤的圆盘悬在天边,让她不得不快点走,还须在天黑前赶回尚食局才是。
入宫近三年,浣衣局这地方,雪梨还没去过。只知道是在西北角极偏的地方,与护城河仅隔一道宫墙——皇宫最外的那一圈,只有浣衣局这么一个局在那儿孤零零的放着,其余的宫室院落皆尽空着,罕有人至。
踏出凌霄门的瞬间,陡然而至的凄清直让雪梨后脊一阵凉。
天色愈暗,照得这无人的宫道、斑驳的红墙格外瘆人。
走出数丈,她愈发心慌。搁下食盒踌躇着看一看前面的路、又看看后面的凌霄门,有点想就此溜回去……
咬一咬牙,还是拎起食盒继续往前走。
西北角,一道分外破旧的宫门映入眼帘,门上没有匾额。
雪梨长舒口气,轻叩一叩……
里面没有反应。
再叩一叩,也还是没有反应。
“铛。”
倒是身后一声轻响。
她扭过头去,望一望宫道那一侧的宫门。同样破旧而没有匾额,正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里面又一声“铛”。
啊,有人就好!
满意地抿唇一笑,雪梨想要叩门,又有点纳闷里面这是什么动静——好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的。
便凑过去,先伏在门边听了一听,里面还是碰撞之声不断,她却判断不出是什么声响。
正打算抬手敲门,“吱呀”一声,门在眼前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她高了近两头的年轻男子。
男子睇一睇她,满是狐疑:“姑娘你……”
雪梨却在目光稍抬时傻住了。
他身上所着的银灰色裳服好像是官服,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制式。衣摆长及小腿、下配黑靴,前面平整,两侧褶子齐整。而上身上,那通肩的精致绣纹似乎是……
龙纹?!
雪梨还没来得及再细辨一辨,肩头猛被一拽。
她惊叫着跌进门槛中,脚下忙乱地缓了两步才站稳,身后的木门“咣”地一声,狠狠关上。
“指挥使大人,有人偷听。”把她拽进门中的男子转回身来,顺着他的声音,雪梨看向了院中被称为“指挥使大人”的人。
那人的年纪和开门之人相仿,约莫二十上下。这一袭衣裳也和那人差不多,只是暗金的底色取代了银灰。
在她惊惧地看着他的同时,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手中的食盒上,一睇尚站在门边的男子:“卫忱。”
“诺。”银灰服色的男子一抱拳,伸手就夺她手中的食盒。
雪梨木然未挣,直至手上空了才乍然回神,下意识地便要抢回来,急道:“还给我!”
“铛”地一声,雪梨的声音骤止,战战兢兢地稍偏过头,深深钉进红漆木门上的东西映入眼帘。
那是一枚飞镖,大约有两寸长,银光微微的,离她的右耳不足一寸……
再近那么一点,她的耳朵就没了。雪梨蓦地一个寒噤,牙关咯咯作响地看向那掷镖的指挥使,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指挥使坐在石案边,左手侧支着额头淡看着她,眸中无甚情绪。右手抬起探到案上,又摸起一枚镖。
雪梨正被案上那整齐排列的一排银镖吓得喉中噎住,旁边的卫忱道:“谁派你来的?”
……什么?
她自然一脸茫然,然则还未及追问,又听得“铛”地一声。
她猛抽着冷气斜眼看过去,这回,是左耳边上。
雪梨脑子“嗡”地一声就空了,在死寂里强缓了半天气,说出的话还是在抖:“我、我是尚食局的宫女,来给浣衣局的掌事女官送东西……”
指挥使眉头轻挑,审视了她已吓得苍白的面容片刻,目光挪到她的衣裙上。
对襟上襦是简单的白色,齐胸下裙是樱粉色,且没有什么装饰,是宫中品阶很低的宫女的宫装。
这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年龄似乎也对。
指挥使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一分,复一睇卫忱,卫忱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案上。甫一打开,一股玫瑰花香席面。
“这是什么?”指挥使平淡地问了一句,雪梨忙答:“玫瑰莲子冻!”
遂静了静,雪梨紧张地看来看去,石案边的两人一坐、一站,目光全凝在那碗玫瑰莲子冻里,好像看不够一般。
她心里便更发怵了,这冻他们不能扣下,还得给浣衣局送去呢!
隔得太远说话不便,雪梨犹豫着想走近些,但刚一抬脚,又是“铛”地一声。
指挥使出手太快,她还没看清楚,第三枚镖已钉在门上!
雪梨窒息地翻眼睛往上看,这一回……是蹭着她的头顶过去的。
高度奇准!直刮得她头顶一阵酥麻,酥麻灌下去,连带着脚都软了!
“谁派你来的!”
又是这句话。指挥使喝出的话却比卫忱方才问出的森冷多了。
“我……”她完全被问懵,使劲儿往后缩了缩,要把自己所成个团似的,口中嚷道,“对面的浣衣局敲门没人应,听到这边有动静就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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