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用力晃着怀中双眼紧闭的人,反复吼道:“水巳,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这声音盘旋在雕梁画栋的宫殿之中,有着难以纾解的哀伤,唐缓只能眼睁睁看着前一瞬还鲜活的生命如此迅速地消失在她生命之中。
“你让开些。”温凌冷漠而无奈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唐缓却呆呆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未动,温凌只得蹲在另一侧,着手检查了段筝歌的身体。
末了,便是长长的叹息。
唐缓闭了闭眼,嗓子已嘶哑的快说不出话来,她问道:“如何?”
温凌的声音并未有多大波动,只是一板一眼地答道:“他绝香草之毒未清,你又服下兰甜玉不久,他碰了你的血,便是碰了未完全消解的兰甜玉,因而暴毙而亡。”
虽早猜测如此,确定这件事时,唐缓依旧心痛难忍,这是一个害他的局,她成了其中一枚棋子,成了取他性命的最后一步棋。
“他唯恐此次剿灭乱党会生出变故,此前已留下遗诏安排好了身后诸事,我本以为是无用的,却不想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温凌垂首立在原地,双拳紧握在身侧,声音也好似染了风霜,瞬间苍老许多,“礼部会操办好他身后之事,外人只会知晓他死于摄政王之手,这样便可借此彻底消灭那些残余势力,也算肃清了朝中隐患。”
“他对你无甚妄想,”温凌一步一步朝着宫殿外走去,脚步好似踏在了唐缓心上,“只愿你此生能对得起你自己,也算安他之心,全他之愿。”
皇帝驾崩,举国哀痛,整个宫中是满目白色的招魂幡与孝服,似赤嵚山上的雪落在眼中,冰凉凉的一片。
唐缓甚至没有资格为他戴孝,因为在世人眼中,他二人非亲非故,什么关系也不是。
整个皇宫中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无比陌生,唐缓穿过冗长的甬道,远远望着那些高声痛哭的男男女女,却不知其中有几分真情,又混进了多少假意。
她突然想到,水巳这一生与她一样,从未体会过父母之恩,十年前他们短暂地相伴在彼此身边,十年之后她寻到了麟彧,而他却将永远长眠于冰冷的皇陵之中。
酸涩的眼泪漫上眼眶,唐缓回首望去,酆暥自不远处长身而立,看向她的眉眼柔和,表情平静。
唐缓转身朝他走去,步子由缓到急,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酆暥上前两步张开双臂,将飞奔而来的那个泪眼朦胧的姑娘稳稳抱进怀中。他听到唐缓声音闷闷道:“待他下葬,我们便离开罢。”
水巳既已离开,她便彻底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段筝歌下葬那一日,唐缓去了天牢,那曾用帕子给她包扎手掌的女子蓬头乱发,见她进来时,目光闪了闪。
唐缓在她对面的稻草之上坐下,随手拾起一根稻草绕在手指上,绕至第三圈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人既已故去,我便不再问你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呼吸之间,是牢房特有的腐朽味道,唐缓声音平板,极力维持平静,“幕后之人无非就是那些,大抵也死得差不多了,而你,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如今如你所愿,按照先皇遗旨,你的孩子终于成为了这峥国新皇。”
那女子终于有所动,目光透过颊边乱发向唐缓看来,却不防唐缓突然讽刺一笑,黑湛湛的眼睛突然与她四目相对。
“你的夫君死于他人暗害,你如今又暗害了别人的夫君,为的,皆不过是那个皇位罢了。”唐缓唇角微翘,语意恶毒,“而今,你亲手将你的孩子扶上那个令人觊觎之位,我猜,他今后也少不了被别人惦记。”
那女子眸光微动,却并未开口,只听唐缓继续道:“段筝歌怜你孤儿寡母,留你于宫闱之中;段筝歌诛杀摄政王一派,为他兄长,也就是你的夫君报了仇,而你却恩将仇报置他于死地,只为让你那五岁的儿子登上江山之顶?当真是好生不要脸!”
唐缓突然起身逼近她,厉声道:“你以为你凭新皇生母的身份可以免去一死?你以为待他亲政你便可大权在握?你以为你的母族可以凭此飞黄腾达?你可是好生天真!我与你说,之所以留你至此,不过是怕脏了他往生之路,如今时辰已到,我来取你贱命了。”
五指狠狠扣住纤细的脖颈,唐缓伸手拂开她面上乱发,眼眸如火一般道:“不仅如此,你的母族,你全家上下,都会因你犯下的罪而付出代价!你的父亲不是默许了你此举吗,你的家族不是向摄政王暗中倒戈吗,那我便让你杨氏一族百口陪葬!”
那女子终于变了脸色,她想扒开唐缓的手却始终无法成功,只得红着眼睛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唐缓五指渐收,“即便朝廷不允,我可是还有瞿如宫几十杀手,你说我敢不敢?”
“你儿子如今是这峥国江山的主人,你却是这峥国江山的罪人,母子殊途,今后,他的金尊玉贵与你再无干系,而你,却始终是他至尊之路上的一抹污点,你恩将仇报算计国君,不知会不会有一日,他会因有你这样的母亲而无颜面对天下。”
她瞪着杨氏,一字一顿:“你说,会是不会?”
杨氏似是怒急攻心,终于就此昏死过去,唐缓顺势松了手,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天牢。
段筝歌遗诏中的辅政之人,皆是朝中老臣,虽不是十全十美,却胜在忠君。圣旨在第二日昭告天下,漏网之鱼一般的杨氏一族终于就此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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