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鬼自去搬救兵,桃九唤了一声“媚鬼”,砖瓦之中浮现美人。手指抵着阴戒传声:“姚生,你快来,我真的应付不及。”口中含着阳戒,吐词不清,曲指掐诀,逼出了生魂。
陆儿出不来,她有法子进得去。
“守着我的身体。”这句话留给了二鬼,自己一下子闯入屋内。
陆儿此时怀抱桃瓶,没曾想桃花闪过金光,居然开口同她讲话:“快结界抵御火势,我已经去搬救兵。”
后知后觉,连忙动作,小小的团在屋角,她问:“你是妖?”
“我不是妖。”桃九言,“我是陆彦当年在天宫无意浇灌的一朵小白花。”
那又为何兜兜转转,最后到了她的手中?
“怀之,怀之可要来救我?”
心急如焚,这样的时刻还是最亲近的人会给她安全感。陆儿无心细想当中波折,缩作一团,心头的喧嚣早就遮住了五感,混沌中也不曾意识到外间喧嚣。
一门之隔,是追鬼而来的陆彦。火光四射的屋舍,躲避不及尚面带恶意的云九,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个肆意挑事的小鬼为何而来。
顺势而出的,是二鬼附身的桃九。媚鬼拗出一个妖娆的身段,指着云九控诉:“你的好内修,多么恶毒,想要杀掉你的师姐。”
“她才不是他的师姐!”云九斥道。
“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厉鬼的眼睛盯着陆彦,“这件事情只有你看不清。”
心间鼓噪,皆是乱七八糟的糊涂账。是真是假,他都不在乎了,这样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她。术法可解,他不管不顾地冲向火中:“陆儿!”
而那个倒在屋角的人,怀中紧紧抱着桃瓶,已无反应。
眉心隐隐胀痛,许多年不曾有过的反应。陆彦抬手狠狠按住,前去抱她,陡然间看到那张沉睡的脸上,眉心一抹特殊的红。
师门的同心砂。
百年之前,陆儿周身血污,在破碎山石之间对他最后惨然一笑。他永远都忘不掉。
你究竟是谁。
陆彦离开地毫不留情,甚至都未曾施舍过一个眼神与她。云九先是自嘲地低笑,而后带着哭音,满面是泪地审视自己,究竟是做了怎样的一个蠢货。
她的笑声凄绝,久久不停。桃九处在桃花之中,开着天眼小小看视,一时间也觉得如此颓丧的样子,那样可怜。
“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她哭笑不停,衣袖拭泪,“是不是觉着自己是救世恩主?”
四下无人,施法止住火势的屋舍,一片败迹。云九的视线垂在地上,忽如其来的质问却让桃九心生不秒。
如今附身桃花,等着媚鬼和厉鬼前来相救,却发觉,为何不见自己的肉身和三鬼。
果然,云九踉跄地从地上爬起,然后步步走来。
白色的绣鞋踩住了桃枝,痛得她一声尖叫,暴露了所在:“做什么?!”
云九的声音说不出的鬼魅,好似从地府飘来:“渡宅仙。”
心头一震。
“你救得了陆儿,现在看看,能不能救自己罢。”
神志都好像抽离,一切涣散开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瞬间迷惘。而后,就像是第三者的视角,她漂在了半空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廊柱下侧躺着的那个人是自己,双目紧阖,毫无反应。不过就是一方躯壳。
束袋紧封,里面不住涌动,三鬼的声音从中破碎传来,困在一方天地不得出入。
云九一袭白衣,手腕反转,扔在地上的,正是一红一绿的阴阳戒。弯身而下,捡起那株桃花,置于两掌之间。
桃九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了,只知道她一瓣瓣地掐下花瓣,耳畔似乎是自己的痛呼,然后双手一折,细微声响,桃枝整根断裂。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那声:
“七糖。”
*
古宅博物馆内,姚清朗拦住了要独自前往的孟寂了:“我和你一起。”
她看着他严肃的脸,惊讶道:“你怎么会……”
无论是鬼差,或是伏魔判官,亦或者是现在的馆主身份,他该是置身事外。
他却说:“桃九的师傅,当年就是这样断了消息。十二年过去了,我再也不曾见过她。”
含义是怎样,大家都懂。
“我也要去。”从沙发中站起来的,是一直久久不言的七糖。
他找来的时候怒意冲天,听到事情之后却异常沉默。一样的黑衣黑裤,他的皮肤毫无血色,病态的惨白。只有一双眼,带着低低的狠意:“我要去找桃九。”
“你怎么去?”姚清朗根本无心应付他的头脑发热,“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会有办法让我去的。”七糖不为所动。
两个男人静静地对峙,气氛剑拔弩张,孟寂了沉默地拉住姚清朗:“带他一起。”
桃九失踪在两天前。
在那里,就是三十六个月,也就是三年。
七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在他得知桃九已经近三年没有过任何消息的时候,头脑就空了。
桃九说,他们之间就是肤浅的感情,始于最原始的好奇心和孤寂感。伶仃的两个人,总会爱上互相陪伴的感觉,那样的满足和快乐,绝对不是亲情,但是她也不认为是爱情。
每一天、每一年,过了许久,他们都以为,也许以后一直就这样了。
而现在,她先一步离开。
他这里是一天多,她那里是三年。
有很多想法,但是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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