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这番惶急模样,石榴本欲开言调笑,却觉一股更浓的酸楚涌上心间,沉吟半晌后,才眼角湿湿的说出一句道:“公子好心狠,做女人也太可怜!”
“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寄身宦海,崔郎也是不得已的!石榴妹妹,今天听你说出这句话来,姐姐才知道你真个儿是长大了,做女人难,若你那郎君整日陪在身边,未免又觉得他没了本事;若真个儿是有本事的,又少不得受这别离之苦!哎!你看这为别离而歌的千古闺怨之声,可曾有一日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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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大明宫栖凤阁
保养成白胖红润的朱衣大太监霍仙鸣,恭谨的伫立于御案旁,正俯几批阅奏章的李适右手刚一略略伸动,他便当即转身去金瓯中取过一盏茶水,小心呈上。
天子惬意的长饮了一口清茗,随即起身绕阁略活动了久坐而僵的身子后,开口问道:“崔破一行现到何处了?”
闻言,霍仙鸣心下一凛,平置了手中盛水的金瓯后,躬身道:“据昨日传回探报,崔刺使一行已是过了韶州,算这行程,现下该是已出了岭南。”
“恩!一别三载,朕倒是也颇为想念这位才子状元哪!没了他在,如今这‘轻歌曼舞’楼的新曲也是逊色不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若个书生万户侯。’,今时长安人皆谓李益善制边声,只为未见崔卿此曲罢了!”,行至几前,李适举盏再饮一口清茗后,似是动了谈兴般续又自语道:“说来,这崔破也非是仅长于诗歌小道,朕近日细思其入仕以来所行,晋州练军、吐蕃出使、汴州平乱,及至今日广州所为,竟无一不是为他人所不能为者!照理,似此等人才,朕本当对视若国之珍宝才是;偏生他这行事却又是如此肆无忌惮,崔破呀!崔破,此番进京,你让朕如何安置才好!”
陡然听得李适如此自曝心声,更听他对崔破这忌惮之意,霍仙鸣心下猛然一跳,暗做片刻思量,才一咬牙道:“大家,据‘密字房’回报,崔大人广州任上并无图谋不轨,至于冯若芳,此人南海称霸多年,崔使君若要行海税、开贸易、建水师,实在也是少不得他,如今……”,霍公公正说话间,陡然见李适一道凄厉阴寒的目光射来,当下双膝一软,拜倒于地。只是当此之时,他若住口不说,反是更惹猜忌,遂将心一横,挤出老泪滚滚道:“奴才是五根不全之人,本不该擅自插口朝政,只是幼小进宫,眼见玄宗爷大好江山,只因吃了杨国忠、安碌山等人蒙蔽,一时坏了局面。后肃宗爷、代宗爷虽力图重兴,总没有我贞元朝如今的大好气象。老奴虽是愚钝,亲眼看了安史变乱、再想想太宗爷爷贞观朝的繁盛,也是明白这治国就如同理家一般,总要管家、下人们有才干、肯办事、又能团结一心,才能使家业兴旺。当年,崔破进言说要陛下经略东南,撤并地方节度、又改革军制,奴才虽是不懂,现在看来也都是善政。既然此人尽是个有才干的,又肯替咱大唐朝卖力,老奴实在不愿看陛下听了一面之辞就毁了他,重起朝堂纷争。毁了陛下苦念二十年的中兴大志呀!”,一口气说到这里,霍仙鸣又是激动、又是后怕,一口气不顺,抽咽的愈发大声。
想不到这个终日谄媚小意儿的人能说出这番话来,李适眼眸中的凄厉神色渐渐变的柔和,又见他那缩作一团、涕泣横流的可怜模样,念及几十年朝夕相伴的情分,天子也是心头一软,缓步上前和声道:“谏言有五,曰:讽谏、顺谏、规谏、致谏、直谏。你个老阉奴,好的不学,偏要学这不入流的哭谏。看你那腌躜样子,还不快起身收拾了。你说的这些朕岂会不知,朕又什么时候说过要毁了崔破的!老奴才,话都听不明白,就在朕面前哭哭啼啼的做妇人之态!”
“驸马爷呀!崔破,咱家此番算是对得起你们那些个日常孝敬了!还好这一铺算是搏的对了,要不然,这本钱实在是佘的太大。”,顶着满背脊冷汗,一颗心落地的霍仙鸣暗自嘀咕了两句后,复又重重叩谢了大家的不罪之恩后,方才颤颤巍巍起身,作出一副老来凄惶模样,倒也颇是惹人可怜。
“来人,送一盆清水上来”,扭头吩咐了一句后,重回榻上坐定的李适对霍仙鸣道:“净净面,今日得闲,稍后你一并把近日政事堂老爷们的动静给朕说说。”
草草就着小黄门呈进的清水净了面,霍仙鸣匆匆用熏香的汗巾擦了一把道:“近日来,常相依然是告病在家;刘相在忙着秋税的事儿;崔相负责继续推行撤并地方节度之事,目前重点当在山南东西诸道;至于卢相,则是忙着日常杂务,说起来并无异常之事,只是老奴见报,卢相府中近日赴科试的举子往来倒是不少。”
听得“常相”二字,李适嘴角裂出一丝冷笑,随即复又低头沉思道:“这科试之事,历来都是礼部该管,卢杞插手做甚?莫非他也想援引后辈,自成羽翼。”再细细想了一遍,他又觉这不似其人素日所为,一时窥不破其中端倪,他遂也不在此处费神,转言问道:“朕让你留意那监察御史罗仪之事,可有回报了吗?”
“此人乃柳州寒门出身,大历十一年进士,高中之前,正是得时任大理寺卿正王清堂大人赏识,才得以金榜题名,是以此子历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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