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当白屹东赶到医院门口,那股歇斯底里的狠劲却在刹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甚至不敢走上那层楼,只能呆呆地站在楼梯转角处。
仿佛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但尽管白屹东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团,在拘留时认识的某警察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然后用整层楼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叫道:“啊,白少,你总算来了!放心吧,赵队及时救回了嫂子,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可我有事儿啊……白屹东欲哭无泪。他步履沉重地一步步挪上楼,没想到,那缺心眼的家伙看他半天上不来,居然还主动跑过去恭喜他又要做爸爸了。
说了两句后,可能是察觉到白屹东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那警察干笑两声,换了话题:“那个……四少,嫂夫人看着文文弱弱的,真挺厉害的。听说中了药,还砸了歹徒一头血呢,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制服他。”
嘶……白屹东倒抽了口凉气,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也疼起来。
他咬咬牙,慢慢地走到病房门口。里面寂静无声。
突然,赵应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我通知伯母过来……”
顿了下,又变得无奈:“嫂子,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这事说到底,是我们办事不力,让你一个孕妇去诱捕歹徒。东子这么在意这个孩子,你是不是……”
“如许,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动孩子,不能动他!”白屹东满头冷汗得推开门,惊恐地喊道。
房里人都是一愣,赵应正想解释,如许冷冷地抬起头,细长的眼眸里满是鄙夷:“白屹东,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
“如……如许……”白屹东急得都结巴了,一溜小跑到她床前,想拉她的手,又不敢,只能干巴巴地弯着腰:“你冷静一点。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但千万别动这孩子。行不行?求求你。”
“呵呵,堂堂白四少也有求人的时候?”如许低声冷笑:“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钱呢。真难得你还看得上这孩子,我替他谢谢你。”
白屹东听得浑身汗毛直竖,连赵应的眼色都顾不了了。如许平时有多温柔、大度,现在就有多冷厉、决绝。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真把她推到那一步去。
腿软了下,他暗中一咬牙,索性就跪了下来,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啪”的一声,无比清脆,直听得赵应连连摇头,恨不得也补上一脚:太丢人了,就不能问清楚再跪吗?
这下,连如许也愣住了,继而冷笑:“行,你再演啊。有本事打死自个儿,我不拦着!”
“哎,哎,算了,算了。”赵应急忙出来打圆场:“东子,你别急。我们刚才商量的,是要找谁过来陪床。嫂子不想惊动家里,但我觉得至少得叫小萱或者你母亲来一趟才行。毕竟是你们盼了许久的孩子。”
白屹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强烈的羞耻感涌上来,把他方才刹那间的冲动压了下去。心头最大的担忧一去,他只觉得浑身乏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呆了片刻,真的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如许,你相信我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从没想过拿你去换什么,只是想拖一下时间。你对我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现在还有孩子……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行不行?就算是为了孩子。”
孩子?如许捂着小腹,一时间万念俱灰。
在当初被高跃劫持时,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反抗,也是为了孩子。那时的她几近疯魔,用嘴咬、用脚踢,直到高跃坚持不住松开手,跌到地上的她还摸索着,抓起身边的东西砸过去。
当时的她眼神模糊,根本看不清敌我,只有心中一个信念坚如磐石:不能让谁再靠近她!她必须要保护好孩子!
可是,为了孩子,她就真的要再次妥协,和这个男人继续过下去吗?
他的心思如此深沉可怕,不是一句“为你好,所以瞒着你”就能轻易揭过去的。
“白屹东,你不用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如许直直地看着他,心底泛上无边的悲伤绝望:“你真的相信我吗?”
信我爱你超过自己,信我愿意终身陪伴你,信我在诱惑面前,都不曾改变心意。
若你信我,就该事先说出实情,让我决定。
“我……”白屹东噎了下,蠕动嘴唇,却在她清冷的目光中发不出一丝声音。
“回答我!不要再骗我!”
“我……”白屹东用力吸了口气,喉咙突然干哑生疼,仿佛每个字都成了利刃。他颓然地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
“滚!!”
整整三天,白屹东失魂落魄得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警察、医生、护士在他面前来来去去,留下一个个清冷的背影。
如许固执地不愿惊动两家长辈,把白屹东请来的护工也赶了出去。于是,他只能对江家宣称如许出差了,他接白宇南回自家睡。江父、江母兴许是看出了什么,又不好强问,就让白宇南过来打听。
现在,白屹东看儿子简直和救星一样。卧床养胎的如许拒绝一切访客,只有小南可以随意走近她。每次,白宇南打开房门,白屹东的心里都升起了无限希望,但每回小家伙都又苦着脸摇摇头,让他瞬间垂下头去。
让他再跪一次床头,再扇一回自己,他已没有勇气,也没有意义。
因为如许看着他的眼神,无波无澜,就像看着空气。他想,她只是在等孩子稳定了,就会出去跟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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