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噼里啪啦地说着爸爸出轨的细节。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又开始安抚:“安安不要难过,爸爸是坏人,以后不要他了。安安还有妈妈、小姨和外公,我们都爱你。”
小姨尽量温柔地说:“一会儿你姨夫去接你,先来我家住。”在程安安的记忆里,她当时和姨夫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过这套老房子。
挂断电话后,程安安打开电视机,画面有些陈旧,正在播放不知道叫什么的戏曲。沙发上,胡乱放着几本言情小说,程安安翻开,每一行字都很清晰。
会有如此真实的梦境吗?程安安忍不住怀疑。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把所有东西都翻了一遍。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姨夫憨厚的嗓音传来:“安安,开门。”
她不能和姨夫走,她一生的凄苦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既然这是梦,梦里能让自己圆满一回吗?
12岁那年,爸爸被爆出轨,外公带人闹上爸爸单位。爸妈离婚,妈妈清高,不肯要爸爸一分钱,直接带着自己回了乡下外公家。
后来外公得了心脏病,要做搭桥手术,家里拿不出钱,小姨背着妈妈,偷偷求到爸爸那里。这才发现,爸爸两年前就死了。
原来离婚时,爸爸因为作风问题,失去了工作,找工作的时候不慎被砸断双腿。小三卷了所有的钱跑了,爸爸无依无靠,感染肺病,越来越严重,活活病死了。
外公的手术极为凶险,妈妈和小姨凑不到钱,请不来顶级的心外科医生,外公死在了手术台上。妈妈因此而病倒,反复说着:“如果我有钱,你外公就不会死。”
家里微薄的积蓄,全部用在外公的治疗上,还借了外债。妈妈一病,债主纷纷上门,15岁那年,程安安既要面对外公和爸爸的离世,又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妈妈,心事重重,中考便考砸了,差三分要掏两万的择校费才能上高中。
妈妈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小姨夫妇为了还债,连孩子都不敢要,每天凌晨就出去进菜,蹬着三轮车买给附近村子里的人,赚些辛苦费。别说两万的择校费了,这个家连两百块的余钱都没有。
程安安瞒着所有人,一声不吭地辍学,在小餐馆里打工,补贴家用。后来被熟人看到,带小姨过来,小姨一见到程安安大冬天把手泡在冰水里洗菜,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抱着程安安哭:“安安,我对不起你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咱们回去上学,分数不够市一中,别的学校总能上,小姨砸锅卖铁也要让你上学!”
小姨犟不过程安安,也找不到不要择校费的学校,程安安到底还是辍学了。
而这时,在命运转折点的这一天,程安安仰着小脸,祈求地说:“姨夫,你带我去见爸爸,好不好?”
姨夫许广亮虽然是个糙汉子,也觉得心疼程安安,小小年纪就遇到如此大变。他按照媳妇交代的说:“你还小,你妈妈不让你去,怕你看了难过。”
程安安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以后见不到爸爸,我就不难过了吗?”她连爸爸的墓地在哪里都不知道,没有见过他最后一面。
她哭的声音并不大,眼泪却哗啦啦地流,许广亮看得一阵揪心,连忙答应:“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去。”
许广亮骑的是老牌凤凰自行车,坐在他的后座上,程安安渐渐止住了泪水。她笑自己大概是太爱哭了,才会梦里都哭的这么惨。
她想要去见爸爸,并不是阻止爸妈离婚。妈妈的痛苦她看在眼里,妈妈对爸爸爱的太深,所以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背叛。
她是想要跟爸爸住,她跟了妈妈,按照妈妈清高的性子,一辈子没有再见到爸爸。可跟爸爸住就不一样了,她嚷嚷着要见妈妈,爸爸对妈妈心存愧疚,总会再来往的。
爷爷奶奶去世早,留下一大笔遗产,再加上爸爸这些年的收入,他们程家还算富裕,不然爸爸也不会有钱在外面和女人鬼混。这些钱,不能全部落在那个小三手里!
等到了爸爸单位,程安安的小腿已经坐麻了,一下车就差点摔倒。姨夫扶着她往前走,单位门口,一群人正在推推搡搡。
带头的那个老汉,六十来岁,头发半白,额头宽厚。这本该是良善之相,此时的表情却非常狰狞:“程达山,当年你娶芸儿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那些话都被狗吃了吗!”
他是程安安的外公王虎林,他身后带的全是村子里的小年轻,肤色是土地一样的黄,各个身高体壮,耕地能当牛使。
外公在她十五岁离世,送葬的时候,棺材板盖下来的那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她是这样,妈妈更是这样。
程安安顾不上发麻的腿,小跑过去,扑在外公怀里,抱着他直哭,他们只以为她是因为爸妈离婚难过。
她胆子很小,从不敢去白事。可守在外公的灵堂,跪在外公的尸体身边时,她一点都不害怕。她就那么盯着冰棺里的外公,总幻想着他能睁开眼,坐起身和自己说几句话。
她觉得外公只是睡着了,冰棺把他冻得双唇发紫,她还想关掉冰棺,被小姨骂了,叫她不要捣乱。
现在外公就站在她身边,活生生的人,有温暖的体温,会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被王家屯的年轻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白净的中年人,三十多岁,看起来文文弱弱,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是我对不起王芸,但我和小敏是真爱,求你们放过我们吧。”这人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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