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半月前。
刘一鸣头一回来车间找刘斌,说是晚上要去个什么饭局,让刘斌带着张小乔一块走。
化工厂里,刘一鸣怎么说也算个头,这么忽然地找下来,还是邀着饭局,自然是让刘斌受宠若惊。
张小乔和刘一鸣的事厂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刘斌了听了不少,只是,就算是找他当司机,能和张小乔处上一晚,又博得刘一鸣欢心,在当时的刘斌看来,是求之不得的。
然而,事情却远没有刘斌想得那样简单。
当天晚上的饭局,除了刘一鸣,厂子里经理级别的领导都来了,刘斌没见过这种场合,表现得拘束,哪知却是从一进门开始,刘一鸣就对着自己猛夸,一会一个“工作能力强”,一会一个“谨慎细致”,就这么说着说着,三两杯白酒下肚,刘斌也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今天,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饭局到了后半段,刘斌红着脸也开始说起胡话来,却是说时迟那时快,刘一鸣趁机推了推他,而后站起身,极为隆重地开了口,“我们的张小乔和刘斌,马上就要有喜了。”
什么?
刘斌听得模模糊糊,只记得桌上的大家来回鼓着掌,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刘一鸣哪里管的上他,自顾自地继续着,“今天这顿饭,请大家来,就是为我们阿斌当个见证人,同时,他们结婚以后,为了表示对阿斌和小乔的支持,我决定升阿斌为车间主任。”
热热闹闹的饭桌上猛地静了几秒,然后就是接踵而至的祝贺声。
“阿斌,恭喜你啊。”
“哎呦,阿斌,小乔可是砸门厂里一枝花,你是不是有什么秘籍啊?”
“还能有什么啊,没听过嘛,田里的汉子最能*干,肯定是器*大*活*好*啊……”
一时间,那些有的没的,好听的不好听的,肮脏甚至*淫*秽的话,通通涨透了刘斌的脑袋,他回过头,记得的,只有张小乔腼腆好看的笑容。
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计谋,饭局过后,在刘一鸣的精心安排下,刘斌和张小乔被人送到了市高级酒店的精品套房里。
刘斌喝的晕晕乎乎,又是吐了好几回,在床上歇了好一会之后才缓过神来。
不愧是酒店,就连个破套房都比自家卧室要好。
刘斌没头没脑的想着,这才听到浴室里“滴滴哒哒”的水声,他站起身,着了魔似地走了过去。
然后伸出手,猛地拉开了门。
这是刘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且毫不遮掩地见到张小乔。
不施粉黛的脸上,因为水蒸气泛起红晕,淋喷头上的水“滴里搭拉”,张小乔满脸愕然地看着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好一会,甚至是快五分钟后,刘斌才满脸通红地挪开目光,他愣了愣,心底“噗通”、“噗通”直跳。
“对……对不起……”
酒气和着悸动的情绪,让刘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说不出话来,好久好久,才生生挤了一句。
他转身要走,分明就是不安和愧疚。
张小乔看着他,不知怎么地,忽然喊了起来。
她说,“阿斌。”
她说,“过来。”
这是很久以来,刘斌一直会梦到的一天,好像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一般,就算在梦里也能让他甜到不能自己。
张小乔和自己的关系越来越近,甚至不止一次地和自己提出想要结婚的念头。
两人飞速发展了一个月后,张小乔告诉刘斌,自己怀孕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却自然易碎。
刘斌和张小乔求了婚,不顾刘大水和阮绣花的极力反对花了全部积蓄,甚至还和人借了钱,终于在c市买了套不大的小房。
也正是此事,厂子里忽然传出了关于张小乔和刘一鸣的风言风语。
刘斌本是不信的,升职结婚,安家立业,他只觉得是那些人嫉妒,直到那一天,刘一鸣忽然把自己叫进了办公室。
当梦碎于一旦的时候,人就会产生恨。
刘斌也是如此。
他恨张小乔骗他,更恨刘一鸣将自己当作“接盘侠”甚至“垫脚石”的做法。
刘斌书读的不多,能到化工厂靠得也是勤勤恳恳吃苦的本事,没错,他是喜欢张小乔,从在厂子里见到的第一面就喜欢,她漂亮、活泼,连说话的样子都和厂子里那些粗俗的泼妇不一样。
可是她骗他。
春*宵*一夜,刘斌本以为是美好,谁知却是恶魔吟唱的圣歌。
“孩子归我,张小乔归你,职也给你升了,如果不怕以后没饭吃,你大可以跟我反着来。当然,张小乔说到底也和我有过一段,到时候,我也不介意和你一起尝试些新的东西。”
办公室里,刘一鸣狰狞的嘴脸让人反胃至极,刘斌强忍着内心不断涌出的怒火,极为痛苦地点了点头。
阳光星星点点地洒在张小乔脸上,刘斌的思绪转得飞快,他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更不明白为何事到如今,她脸上还会有凄楚。
是在心疼刘一鸣最后的被查,还是在感叹自己选错了“接盘”对象?
刘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嫌弃一般,挣脱地甩开张小乔的怀抱。
“我记得,那是噩梦。”
口是心非,刘斌只看到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压抑,然后是痛苦、荒凉、直到最后的生生绝望。
张小乔一语不发地看着他,她忽然觉得,其实就算告诉他真相又能怎么样?
刘斌不会信。
就算信,也只能是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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