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乐姬……”
邓骘望了一眼就快要出门外的扶桑,咬了咬牙。
本是无所谓的,可若是当着扶桑的面把书娆这么交出去了,指不定后面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接踵而来。她这人的性子,真是令他爱之恨之,欲之恼之。
但是如若再多做纠缠,若是让刘肇注意到了扶桑,那可就更是不妙。
心中衡量了一下,一挥手要烟罗继续推扶桑出去。
然而轮子只是动了些许,扶桑的手就猛然抓住了轮子,制止它前行。烟罗知事情不妙,赶忙走到面前朝着扶桑行一礼,比这手势:公子,有什么事,事后再和将军商量。如今形势复杂,您……
邓骘蹙眉,果然。
“天下都是陛下想听曲,陛下还怕找不到个好的乐姬吗。”邓骘笑然道。
刘肇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白衣虎裘的少年,此刻披着墨蓝色的披风,刘肇眼尖地发现,这是方才邓骘所披的披风。
“这位是?”
“回陛下,小人姓扶,单名桑。”扶桑扶着轮子,缓缓地转了过来,“陛下万安。”
原来还是个残废。刘肇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行夜却早有耳闻,沉吟道:“扶,桑……原来,你便是传闻中的扶桑公子。”邓府里神秘的第一门客,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苍白少年。
“陛下对清河王府颇有疑心,大可以自己安插细作自行调查,何必来我邓王府多作为难。我们将军府可以以百年邓氏忠臣魂魄承诺,绝不以此女拉拢清河王殿下,也请陛下,就圆了扶桑偏好乐律之心,不对她多作为难。”扶桑这话说得不免难听了些许,行夜已然微微蹙眉,邓骘脸色几番阴晴不定,他也知道,扶桑好像生气了。
“邓将军,你这位门客,果真是好大的派头。”行夜冷冷地说道。
“无妨,自古能人多怪性。”刘肇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看着邓骘的脸色。
邓骘并未有呵斥这位扶桑的意思,而是对陛下行了一礼,说道:“家臣无礼,还望陛下恕罪。”
看来,这位门客的本事果真是了得,竟是被邓骘当一尊佛一般地供着。
自古帝王多猜忌。这一点,扶桑还是明白的。
眼前这位君王,年少即位,杀外戚,巩君权,如此看来,还远远不止这些,他还在颇为忌惮自己的亲兄弟,清河王殿下。
这是数年来为外界所美传,都说与当今陛下感情最为深厚的就要数那清河王殿下了。
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行夜好像只听到最后,书娆跪求自己引荐她入清河王府那几句话,便认为邓府是早有预谋要拉拢清河王殿下,不得不急着向陛下禀明此事。
之前,书娆所说的清河王狼子野心,与耿家暗自勾结的事情,原来半句也没听到。扶桑沉默着,脑中依旧在迅速地整理着头绪。看来邓骘并没有骗她,清河王果真是从未爱过西绒,幸而自己并未以一曲朝凰曲入了清河王府,否则还不知是何景象。
原来如此,清河王一直以来的风花雪月也不过是遮蔽世人的假象。传闻他在雒阳城中别院颇多,庶出的孩子和一堆姬妾都是养在各个别院的,如今看来,只怕不是如此。
而且,扶桑记得很清楚,耿家的公子耿峣当年是娶了窦家的嫡女窦南筝。如此看来,当年窦家被灭一案也是颇有疑点。如果说清河王如此狼子野心,而耿家又有如此内情死心塌地地追随清河王的话,那么当年窦家被灭,定然是耿家有所背叛。
等等。
清河王侧妃暴毙是七年前。
窦家覆灭也是七年前。
而她生死未卜重伤被救,也是约莫七年前。
七年前这理也理不清的那一堆堆事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扶桑蓦然间感觉到,一重又一重的诡异阴谋,自以为知道了什么,可如今一转眼又发现之前的推论全是错了,真正的实情究竟是如何,现在她的思考方向又是否是正确的,她只觉得越来越茫然。
只有一点。
七年前,对于很多人来说,人生都被扭转了。
也许在雒阳城里,这样的扭转并不算少见。
不过,她也总算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邓骘知道的东西非常多。
不仅仅是她的身世,还有当年七年前错综复杂的真相。自己觉得一团乱麻的东西,也许对于邓骘来说早已是一目了然的清明。
只是他并不愿意告诉她。
邓骘走到扶桑面前,将轮椅又转了过去,面对着门外,说:“你不是犯了旧疾吗,快些去歇息。要烟罗煎小半碗药给你,今晚好好睡。这里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我保证,可好?”
扶桑收回了心神,瞥了一眼邓骘。
“你最好不是骗我。”
她微微偏过头来,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否则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这个语气。
刘肇蓦然一怔。
邓骘要烟罗推她出去,也提点书娆出门去。这一次,刘肇却沉声道:“慢着。”
这一句慢着,和之前那一句,并不是一个语气。
他走到扶桑面前,邓骘面色微变。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蓦然间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掀开风帽。
动作是不容抗拒,却又缓慢的。
邓骘几乎同时出手要制止他,却被行夜一只手扣住手腕,而与此同时,烟罗的刀架在了行夜的脖子上。
转瞬之间,气氛凝结。
蓦然,扶桑的眼前,乱影如同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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