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中无声地响起。
“这个人,是端和郡主——”
“窦归荑。”
她的眸,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第一百一十章。如履薄冰
温室殿内。
刘肇与邓绥相对而坐。一壶茶已经放到冰凉,他倒上一小杯,邓绥望着耳杯,默默地说道:”陛下,薄酒冷茶,最是伤身。”
他摸着耳杯边缘,还是端起,喝下一小口。
“陛下。”邓绥语气里多了半分嗔怪。
“邓贵人。”他嘴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眸色略抬起些许,望着某一处,蓦然说道,“在你看来,当年窦家的盛势,因何而来。”
邓绥没有想到,他竟是会问这个。
“臣妾不敢妄议朝政。”
刘肇余光瞥了她一眼,薄唇微启:”你是怎么同邓骘议论的,便怎么同朕说说。邓骘性子张狂如野马,这么多年来,若非你这根拉缰之绳,纵然是日行千里,却是只怕一个不仔细,走岔了哪一步路。不必妄自菲薄,只消说说便可。”
陛下一直都知道,她和邓骘如同并蒂莲一般的羁绊。也知道,他们兄妹二人长久以来对朝堂局势把握之精准。
妄议朝政。
若是不议,何以为存。
但说到底,邓绥和邓骘,还是不同的。邓绥于宫内怀柔为上,在宫中待人和善,为人处事几乎不可挑剔,然而这份和善中却又并济着威严,陟罚臧否。邓骘素来却自行其是,几乎从未和哪一家过于交好,素日里尽是独来独往。
外避党争,内笼人心。
邓家,一直都维持在一个微妙的持中状态,强不致显目,弱不至欺凌。从这一点来看,虽说邓家的顶梁柱是手握重兵的邓骘,但是真正一次次摆正着邓家应存的微妙位置的,是邓绥。
这般纷乱四起的朝局,便是四脚不平的桌椅,桌面上的一碗碗水挪动到如何位置才能够使桌面始终平衡,这通常并不是人们考虑的问题。
人们考虑的是,如何才能够到最为安稳的中央位置。
这样一来,不断擅挪的水碗只使这不平的桌面愈加□□右斜,变化莫测。
有趣的是,邓家看似从未冒进,靠近那最中间的位置,却格外敏锐地,总是能找到平衡点。
无论其它水碗如何挪动,碰撞,甚至滑落。
无论,这张四角不平的桌,开始往哪一侧倾斜。
邓绥望着刘肇此时颇有几分深意的眼神,手指竟是僵硬了一瞬,然后略微收拢。
“邓老将军有你这样的女儿,黄泉下,自当慰藉。”刘肇又端起那杯冷茶,抿了一小口。
“因国戚之荣。”
维持着喝茶的姿势,他顿了一下,顺势抬耳杯,整杯地饮了下去。
盛夏上贡的云溪青茶,果真是苦极。
“而窦家之败呢。”
“实非国戚,故而败之。”
他回过头,望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窦南筝,静默着认可:”如是。成也因此,败也因此。”
当年窦家权高猖獗,多少人忍气吞声,但是,这份声气吞忍得越是憋屈,其觉悟也便会越大——只要成为真正的国戚而扶幼子,这天下,便再无什么值得忌惮,多少人,在窦家数十年的霸权之下,雒阳城的此起彼伏风云瞬变里,得益者,失势者,实际上都酝酿出了,成为国戚的野心。
这意味着什么呢。
“窦家的终结,不过扬汤止沸。”刘肇将实现从窦南筝身上收回。
实际上,都不过一场前赴后继的轮回循环。
庙堂朝野,高权而上者,不忧国,不忧民,独欲霸权凌君之上;忠才而下者,或摈弃忠善,依权附党而上位,或甘隐才学,凌云壮志而匿终。
邓绥的眼光略有些黯然。
“朕知道,这些,你都看得到。因为,你和朕看到的,“刘肇正视着邓绥,她眼底却闪过些许慌乱的光芒,“应该是极为相似的东西。”
那般精锐的目光,邓绥觉得,那静默的眼神,穿透力已经到了令人生惧的地步。
“先祖帝开国以来,直到先帝,朕的父皇那一代,这泱泱的大汉都是鼎盛之势,朝堂清明,兵权均衡。”
“陛下,如今也依旧……”
“外表再如何繁盛,但以如今的朝堂之气,邓贵人还可轻轻松松地说出平和安顺四字吗?雒阳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山河四海所汇的帝都,那是国之根本所在。帝都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动指便可将外面翻云覆雨的国之重臣。这样的一群握着国之命脉的人,几十年来却是将帝都搅弄成了何等模样。”
邓绥心中一片惶然。
细细想来,的确如此。
但是,旧争引新斗,陈事多纷扰,既定之局,便只能顺着局势落子。
即便是君王,在先帝留下的这幅狼藉场面里,也只能够夹缝求存,摸索着最黑暗的规则,继续走下去。
前朝的旧事,他原本并未如何知晓,太后娘娘也极少谈及。只是这两年隐秘的调查中,终于知晓一二,当年的先帝,为了为一个女人铺路,而在后宫故布迷云。立一位永远生不出孩子的窦家女为皇后,又宠冠梁家大小两位贵人。
而默默无声的宋氏,却在两族对立之态下,秘密地生下了一对双生子,悉心养大。
但此事终归是被察觉,一时间,后宫中分庭抗礼权势最高的两族,竟是联合起来,谋害宋氏的孩子,双生子之一被赐死。而另一个,却被强行提拔为太子。
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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