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出去,再重新掩上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玉然只觉心里闷得难受。从床上站起身,只见风吹动窗帘,屋子里更加冷寂凄清。案上的那块丝帕因方才盈儿趴在上面而有些皱了。睡意全无,心绪似乎有些乱,忽而想起在戏院里听到的戏词,不由吟哦出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曲吟罢,见案头有笔,微沾墨汁,便欲将词记在帕子上。左手掖住右边衣袖,右手斜持笔杆。临笔时却心念一转,不禁轻抬笔尖,尔后慢慢写下了第一句:
蒹葭漾漾芦花荡。
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大片漫无边际的芦花,这样深、这样美、这样纯,随风轻轻摇曳。芦花之间,应也有一叶小舟。芦花中的小舟,小舟半掩在芦花间,不经意时,缓缓驶出,是怎样一幅美妙景致。于是又写道:
越女持桨载客行。
“山有木兮木有兮,身悦君兮君不知。”越女清越的歌声在她的脑海里化为一声长叹,暗暗的愁绪幽幽地席卷而来,脸颊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玉然提笔写道:
涟漪轻舞悄风影。
“影”字写毕,脑海中却不由涌出一句:越人歌中是谁情?她思忖半晌,笔终于没有落下。呆立良久,方写道:
有缘相逢不相知。
这一句字迹竟十分零乱草率。玉然没有半分睡意,久久地立在案前。树丛间一阵风声,窗帘抖动,帕子被风吹起尔后徐徐落下,一半搭在玉然的头上,一半却落在她的肩上。
鲜红的丝帕如血色,衣裳似桃花红颜面,发上未被丝帕盖住的一侧斜插出一支朱红杜鹃宝簪,远远看去,像什么却又缺了什么。
风停了。明月半隐,帕子半偏,影子半斜。
承云早知自家在此地有一处府邸,却从未去过。不一会儿,轿子已到府门。门前匾上书着“忆颜轩”三个大字,字迹十分草率,可见写字的人心绪不安。
庭院早已衰败,几个婢女小厮前来迎接。其中管事却是个唤作谢璟的年轻女子。看见承云专注于匾书。解释道:“这是孟溟渊老爷亲书。”
众人穿过正堂来到后院。庭院虽小却布置十分精致。绕过假山,只见一处小宅临湖而立。
承云向小宅走去。谢璟劝道:“公子,这里不吉利。我们去别处吧。”
承云沉吟一下,“不解”道:“有什么不吉利的?只要没死过人。别的有什么打紧?”
谢璟道:“不瞒公子。这里当真死过人。”
承云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道:“死人死矣,早就骨化清风肉化泥。亏你们这么多人,竟这么胆小。”
说话间已到了小宅前。只见门窗紧闭,门前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承云道:“这么好的一处宅子封着可惜。把锁打开吧。”
“公子不可。”谢璟道:“这里闹鬼!”
承云道:“我素来不信鬼神之说。”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各位多多指正
☆、四、吹花嚼蕊弄冰弦
屋内竟是一尘不染。周围陈设整齐,但隐约间,一种腐陈之气还是显现出来。
承云道:“最近有人来过这里吗?”
谢璟亦疑惑道:“屋子一直锁着,旁人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承云向里屋走去。只见案几上放着一把瑶琴。他略一拨弦,琴音竟十分精准,显然不久前有人弹过。
谢璟带他进来已觉十分不妥。此时见他步入闺房内里,虽有几分害怕,但也忙跟了进来。承云道:“你刚刚说这里闹鬼?”
谢璟道:“其实我早就想把这里拆封,只是前任管事再三叮嘱这里不可住人。一天晚上我打定主意和几个仆从来察看房子,没料到从屋内竟响起琴声。待我们开门看时,房里却一个人也无。”
承云道:“或是旁边有什么密道?”
谢璟十分肯定地道:“没有。”
层层帷帐把屋子包裹地严严实实。承云命谢璟重新把门锁好。自己屏息坐在屋子的一角。
天色渐黑,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密密的风声敲打着窗户,月光留下零乱的树影。正在承云快要失去耐心时,屋内忽然现出一线与环境毫不相同的光亮。
柔和而孤高的月白色长衫,裙角的玉兰花轻轻摆动。纹凤紫线的玉青色小鞋,佩环声微弱如窃语。玉铃依在,点点清越划破月光的孤寂。而油纸伞却不在,女子容颜温婉秀丽,乌发越过肩膊,向黑暗处延伸。
抚琴,十指翻飞。轻吟,如怨如诉。身影绰约,琴音扬洒。步若凌波,举态娉婷。淡如晓月薄愁,轻如水中之雾,柔如绸心涟漪,幻如云中之仙。
“……试问多情何时休。原道是、南柯一梦。”
女子弹罢琴,双眸微举,目光透过暗夜直直看向承云。承云心中一怔,欲出的话又咽回唇边。霎那间,女子已消失了踪影。
承云站起身来,拨开帘幕,只见天色已隐隐微明。不一会儿,屋外便响起了谢璟打开门锁的声音,原已邈远的心神回到身躯里。
“公子。”谢璟已启了门进来。待看见承云,眼神微微一滞。承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左袖的褶皱间竟悬着一张淡青色的信笺。
承云取下信笺,若无其事地放在袖中。谢璟顺下眼,只道:“秦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承云道,“她在哪儿?”
“就在前厅。”
秦玉然只带着一名贴身丫环,由顺宜引着,四处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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