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窗口跳了进来,就像粉墨登场,看起来很戏剧。
放下沙发,几人在屋内僵持住。关义走到关尔身后,捂住了他的耳朵,嘴里念着:“隆……隆……隆……”
“阿蔚,我就想再看你一眼。我要去坐牢了。”男人双眼布满血丝,颧骨高耸,一张脸像干涸的大地,憔悴又苍老。
他变了这么多,难怪无人认得。
关尔开始后怕,他认出来,这个j-i,ng瘦但面若枯槁的男人,是司机。李太太的店里,家门前不远处的t字路口,他回来好久了,一直在暗中观望。
“你看过了,快滚。”母亲的手在背后牵着两个孩子。
她又开始像只豹子一样跟男人对峙,不同的是,现在她更有底气,长大的孩子和身旁未来的丈夫,都是砝码。
“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但阿蔚,你让我道个歉,对不起……对不起……”他情绪非常激动,颤抖着在周身口袋里到处掏……
一把钥匙、一张全家照、一块手表、一个信封。
“阿蔚我真的爱你,我没骗你,我一直爱你,那段时间我是受打击太大了……你看,这些我都一直带在身上,这是我们家的钥匙,还有照片,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还有这,这是我赚的钱,你拿着。”
男人拿着信封走过去,快递员侧身挡在女人面前。
“你走吧。”他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男人把包里的一个空玻璃瓶超快递员扔去。
关尔大喊一声:“小心!”
快递员躲过了瓶子,但瓶口飞ji-an出的一滴液体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下颌骨处。
“嘶……”
关尔脱下上衣给他擦去液体,又让他去厨房用水冲洗。
“你还要做什么!”女人的态度更加强硬。
“阿蔚,他配不上你……我也是个混账,我也配不上你……没人配得上你……”男人拿着信封站在原地,他摇着头,眼中的血丝更明显了,“我要去坐牢了,就想把钱给你。还有,糖……”
他从钱包里扣出两块巧克力,包装袋软软的,看起来已经化了。
“关义、关尔,爸爸买的糖,来,吃。”
关尔攥紧了手中的刀子。
“隆……隆……隆……”关义不理他,只是牢牢捂住关尔的耳朵。
男人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半空,面色更加憔悴。
“阿蔚,你打我几下出气,好不好?关义,关尔,你们打我出气。”
关尔冷笑一声,抄起桌上的陶瓷水杯扔向他,“打你就打你,还用找理由?!”
男人的额头流血了,他沉默了很久,把刚刚的那一捧东西全放在地上,只拿了那块表。他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朝门外走。
“等等!”女人喝停住他。
“妈!”关尔不解,恼怒地看向母亲。
女人端起另一只陶瓷杯,不顾关尔阻拦,走到前夫面前。她目光静静地锁住男人的脸庞,非常平静,非常,非常。
男人心情很激动,伸出手去接水杯,她把手往回收了一些,又把杯子高高聚过头顶,将水从他的头上淋下去。紧接着她猛地一挥,关尔冲上前抱住她的手臂,说:“妈,要坐牢的。”
女人收了收情绪,把杯子交到关尔手上,然后往他胯下狠狠地踢了一脚。
“滚吧。”
男人捂着裆,站不起来,更别说走。
门外已经传来警笛声,男人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忽然一震,他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
关义正在厨房,他拿了个锅铲过来,打地鼠一般,又把男人敲了下去。
关尔开了门,招呼警察,“这儿!人我们给制住了!”
男人被带走了,他没再说一句话,可能是疼的。
这之后,关尔向李太太请了两天假,因为母亲要结婚了,他也要帮忙筹备。李太太塞了他两百块,说是提前给份子钱。
“您可是证婚人。”关尔手忙脚乱地把钱塞回去。
“是我自愿来做这个证婚人,你收着。让我沾沾喜气,有钱都买不到的。”
结婚当天,母亲不知道哪里搞来两套西装,给关义关尔套上。
新娘出门的时候,关义牵着关尔,关尔提着婚纱的裙尾,女人挽着新丈夫的手臂,一节一节,开火车似的。
两兄弟就一直跟在新人身后。
在交换誓词时,关尔捏了捏关义的手,关义点了点头。
他的头总是乱动,没人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但若有人同关尔一样熟悉他,就知道,他在肯定、在承诺、在说:“我愿意。”
关尔偏过头朝他“嘿嘿”一笑,特别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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