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来了。”
而后领着他们两个进来。
一个身穿道袍,头戴东坡巾的男子飘然如仙,从正堂慢慢走了出来。他虽同徐思诚的年纪差不多,但看上去可比他要年轻,一口美髯随风飘逸,红光满面皮肤白皙,走路步履轻盈,全不见老态。
这位便是徐光启的老丈人,吴小溪,是位处士。所谓处士,便是考取了功名却并不出仕的文人。徐光启当年第一次乡试落第后,不知怎得,就入了吴小溪的法眼,令他另眼相看,将女儿相嫁,并指点徐光启的学问。后来徐家的家境越发破落,他也就时不时地接济着。
吴小溪抬起眼皮,一看徐思诚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今日过来是有事。“随我进去里屋吧。”进屋后,将所有的人都唤出去,开门见山地问道,“亲家老爷是有事?”
徐思诚有些喏喏,不知该怎么说。他在路上就同自己说了,便是话说一半,吴小溪就开口骂,也认了。这事儿本就是徐家不占理。但见了人,徐思诚却觉得自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吴小溪看出他的踌躇,浅笑,“无妨,直管开口便是。”他用慈和的目光望着一直闷闷不乐的外孙,“是不是家里又没米粮了?不打紧,外祖父派了下人去取来,再给你们半斤腌肉,可好?”
徐骥略抬抬头,咬了下唇,觉得疼了才松开。“不是为着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吴小溪摸了摸外孙,“还有什么事,能叫咱们骥儿不开颜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思诚不说话也得说话。“是光启。那孩子……有意续弦。”
吴小溪脸上的笑意更盛,“我当是为着什么。”他摸了摸外孙的手,“若是为着这事儿不高兴,骥儿可是过了。男子大丈夫,不说续弦,就是纳妾都是常态。这没什么好不乐意的。你不是常说家中就你一人,没有兄弟姐妹吗?等新娘子进了门,你就又有了母亲,到时候就有弟弟妹妹陪着一道耍了。”
徐思诚咽了咽口水,“续弦的对象,是当今圣上的皇长女。就是中宫所出的那位。”
吴小溪的笑意凝固住了。“此事当真?”
徐思诚点头。
这下吴小溪明白了,为什么徐家会上门,也明白了为何外孙会不高兴。这的确是一件需要好好考量的事。他思索了一会儿,并不立刻出声,而是先问徐思诚,“子望兄怎么看?”
徐思诚苦笑,“我虽不愿,但为着光启想,不愿也得愿。”他望着吴小溪的眼神分外真诚,“我知道若是尚了公主,徐家就此对不住吴家了。可光启……他实在是不争气啊!亲家公还不知道,他牵涉进了直隶的舞弊案中,功名都给夺了。”
原是如此,怪道会打起尚公主的主意。吴小溪并不意外,换做是自己怕也会这般去考虑。他们今日前来,大概是为着徐骥吧。当爹的已经没了指望,但徐骥却不能因此被耽误。
“骥儿,你怎么想?”两位长辈商量的时候,并没有特别避讳孩子,此时吴小溪便问道,“同外祖父说说看。你须知道,官场之事可不是闷头读书就能学来的。且莫怕,说说看,若有错处也无妨,都是自家人。”
有了外祖父的鼓励,徐骥的胆子就大了。“祖父、外祖父,我不想阿爹尚了公主,也不想一家子散了。现在这样不好吗?阿爹回来,还是可以同我一道读书的。”
“可是你爹回来后,就是再怎么努力读书,也没用了。”吴小溪淡淡道,“他这辈子再也不能考取功名,博得官身。甚至都不能教书。骥儿,你可有想过,家里面多养一个人,就得花多少银子?你爹堂堂丈夫,还是念过书的,会愿意去给人去做长工养活一家子?”
外祖父未能言尽的话,徐骥心里明白。徐家总不能就靠着吴家吃饭。一家子三口男人,还能不能有点骨气了?
徐骥是想明白了,可心里也就越发堵了。
徐思诚在一旁听着,心里“嗯”地一下。亲家公这是松口了?是……同意让儿子去尚公主?
吴小溪拍了拍外孙,朝徐思诚正色道:“光启想要尚公主,我看倒是可行。只怎么个尚法,却要好好商量。”他冷笑,“天家想要一个读书人做驸马,可总得出点血才行,咱们可断不能做赔本买卖。”
徐思诚呷摸着亲家公的意思,想了一会儿,将目光对上了徐骥,突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过来。他站起身,朝吴小溪行了一个大礼,“有劳亲家公指点。”
吴小溪摸着长须,“阿元虽然没了,但有骥儿在,你我总归是亲家,断不了的。”
“那是。”徐思诚正色道,“他日飞黄腾达,定不忘今日相助之功。”
吴小溪点点头,捋着胡须,嘴边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徐思诚见事情了了,就准备带着徐骥回家。却不料吴小溪突然道:“骥儿且留下。”他笑呵呵地望着徐思诚,“子望应当不会舍不得吧?我留外孙子说会儿话。”
徐思诚哪里会反对,当下就应了,独个儿回的家。在家里用过饭,天色渐暗,他一直立在门前,远眺着徐骥的身影。
过了许久,才看见徐骥坐在驴车上,慢悠悠地回来。他从驴车上跳下来,徐思诚见他面色好了许多,脸上不由一松。
徐家无钱,徐思诚只得靠一张嘴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将赶车的人谢过了,才同徐骥回转到屋子里。
祖孙俩在一起泡脚,徐思诚有一搭没一搭地套着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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