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
门关上了,女人离开了,而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花了点时间,她走出来了。但是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身无分文。不仅如此,她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没有手机……
在公交车站下发了一会儿呆,认清这个事实,她很无奈地想,就算跟别人借手机,在这年头也会被认为是骗子吧?去警局?那儿肯定会有方家的人。
长时间在人群中发呆的颜笑兮已经被人盯上了,虽然生了孩子,但她看起来并没有什麽变化,依旧如同少女般清丽秀美,而繁华的市区实则最是混乱,鱼龙混杂,肮脏的事情隐藏在稳定有序的治安表面下。
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苦笑著感叹命途多舛。
不知昏昏沈沈地过了多久,期间,她醒过来几次,但脑子里一片浑沌,迷糊中似乎有人给她喂了什麽,然後她又继续昏睡。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长乐宫的一角,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安静地坐在假山下,怀里抱著一个小枕头。
此时正值冬雪初融的时节,天气还很冷,但小女孩没有回到宫殿里,反而躲在假山下面紧张地盯著长乐宫,水灵的眼儿几乎一眨不眨地注视著那处,好几次忍不住打瞌睡了她都强自清醒,直到一群嬉闹的孩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长乐宫门,嚷嚷著要找人,但找不到人之後才又嚣张地大叫著走出来,看著他们走远了,小女孩才伸了伸冻僵了的小胳膊小腿,从假山後面走出来。
母後每日都在佛堂念经,她孤伶伶地被皇兄皇姐们欺负,但她不敢告诉母後,因为母後也过得很辛苦。
抱著小枕头慢慢往外走,她知道那些恶劣的皇兄皇姐会去而复返,上次她就被他们抓到小辫子了。这个小枕头上绣著几朵小花,歪歪扭扭的不成形,看起来一坨的五颜六色的东西,但这是母後教她绣的第一样东西,她舍不得扔掉。
一直走一直走,小女孩发现自己迷路了,她还太小,平时几乎没出过长乐宫,即使有出去,也不会走远,但今天也许是过冷的天气使她额头有些发烫,迷迷糊糊地不知走了多远。等她发现时,已经迟了,她不认识这个地方。这里长著好多的竹子,不像她平日里看到的华丽宫殿,她走了一段路之後发现整片竹林里只有一个竹屋,附近连侍卫都没有。
这个地方诡异地安静,可她还太小,不懂得分辨这些奇异的现象,只知道天快黑了,她害怕。现在看见这屋子,怕黑的小女孩想躲在里面。
“里面有人吗?”软软嫩嫩的嗓音听起来像在撒娇,可实际上,小女孩又冷又怕。
敲了几下没有回应,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能隐约看见桌椅和房间的轮廓。
外面又冷又黑,屋里也很黑,在两者之间犹豫了一下,她踏入了茅屋。
她摸索著想要找到点灯的工具,在进入内室时,忽然发现床上居然有人!看到有人,她觉得没那麽害怕了,那人似乎在睡觉,她也不敢打扰,於是蹲在床边不知不觉睡著了。
半夜,她是被吵醒的。
床上那人似乎很痛苦,不停地翻身,隔著那麽些距离她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难怪她睡得那麽好,原来是这人身上传来的热气让她不觉得冷。这麽可怕的热量,他一定很难受吧?
想了想,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呀!好烫!
柔软的小手忽然被一把抓住,她惊惧地瞪大眼,对上那双黑夜中也能发亮的冰冷双眸,微微闪著红光,不知怎麽的,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此刻身处母後口中的地狱。
“你生病了。”她忽然说道。
黑暗中,她没看见那只原本准备掐住她脖子的手顿住了,但目光依旧冰冷。
“母後说,太医不给我们诊治,抱抱就能好了。”说著,她伸出软嫩的小手在他身上摸索,摸到他的手,然後紧紧抱在怀里,连同那个她一直舍不得放下的小枕头一起。没关系,她不怕他,因为生病的人总是会耍小性子的,他那麽难受,又那麽孤单,自己比他幸运多了,她有母後,而他生病了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
“不痛不痛,很快就会好的。”她稚嫩的声音不断地安抚著他,小身子也缩到床上去,紧紧挨著他。
床上那人一直没有动静。
渐渐地,小女孩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睡著了。
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慢慢伸出来,将小女孩揣进被窝,犹豫了下,终究是搂到了怀里。
像他这样的人,也能得到温暖吗?
少年嗤笑,却舍不得松手。他原以为身边多了个人会睡不著,没想到结果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好睡眠,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他送她离开,却留下了那个歪歪曲曲绣著她名字的小枕头。
时光匆匆流逝,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但小女孩并不知道,少年无数次偷偷探望过她,一路看著她长大,出现在她身边的麻烦也越来越少。
少年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沙场上浴血奋战,多少次生死徘徊间,却因为舍不下宫廷里那抹孤单的倩影,硬是咬牙挺了过来。
明明在心里无数次亲密地喊过她的小名,却一次也不曾试图靠近。
因为,他只是一名战俘,只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战魔,他们惧怕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而答应为他们卖命的代价是找到那个当初出卖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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