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沈郁翔实在忍不住做出了反应——他猛地抄起了面前的垃圾桶抱在怀里——吐了。
潘小姐额头上青筋直冒,硬压着火气问:“你就不能忍着?”
沈郁翔吐了一阵清水,伸手揉着胃部,抬起头无奈地跟母亲坦白:“我忍了!你刚说到都是为我好的时候我就想吐了,强忍着的!真忍不住了……”说完,他顶着潘小姐冒火的目光,起身拿着桶到卫生间一顿清理,又跌跌撞撞地坐回沙发上,朝母亲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潘小姐平静了片刻,重新拾起被打断的话茬:“这么多年,我没什么功夫管你,但至少也没亏待了你。你越长越不听话……”
沈郁翔又抱起垃圾桶一阵干呕。
这回潘小姐被憋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宝心突然看着这一幕笑起来。
潘小姐意外地看着儿媳,发现她原本空空荡荡的目光中升起一丝生气,心里原本想跟她说的话就全忘了,也陡然点燃了一点希望。也许,这个虚假的家可能成为真实的。
沈郁翔吐够了,扯了一张纸巾擦嘴,又捏了桌上果盘里一粒葡萄吃下去,把皮吐到垃圾桶里,才咧着嘴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妈,我真是扛不住了。你明知道我喝得难受,非要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吗?”
“什么叫有的没的?我说这些不都是为你……”
“行行行,您别说了,再说我又要吐了。”沈郁翔脸都皱成了包子。宝心把果盘朝他那头推推,他点点头道谢,开始一粒一粒揪葡萄,边吃边跟母亲心平气和地掰扯:“我就是喜欢男的怎么了?碍谁事儿了吗?从头至尾,我压根没错。你说的事实我明白,可是你怕别人的看法我不怕,非要我结婚我也结了,都听你的了,你干嘛还这幅无私奉献的样子?妈,其实我根本不怕社会对同性恋的歧视,我听你的话,只是为了你不跳楼。现在所有人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您要是真想为我好,就给我弄点吃的吧,难受死了。”
潘小姐哑口无言,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半天,还是起身进了厨房。
沈郁翔缓过酒劲儿来,若无其事地吃水果,宝心看了看也跟着吃起来。她拿起一个桃子尝了尝,明明已经很久没有任何食欲了,现在却能尝出甘甜的味道,看来这桃子确实不错。
“没看出来,你挺能喝啊?”翔自然地跟宝心搭话。
宝心猝不及防地愣住:“嗯?”
“今天剩下那些酒,不都是你喝的?千杯不醉呀。红包呢?”
“给伴娘了。”宝心老老实实地回答。
沈郁翔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回头我得数数,这帮家伙这么玩我,哪个少给了我得记下来。”
说话间,潘小姐端了饭出来,三碗清汤清水的挂面柔柔软软地躺在碗里,各有一个可爱的卧j-i蛋。三人就着咸菜吃完,沈郁翔摸着肚子赞叹:“我妈就是厉害,清汤挂面都做得这么好吃。可惜这些年我也没吃上几顿。”
潘小姐听了这话心里怪怪的,不知道是该自豪,还是该内疚。抬眼看到儿子正朝自己笑:“我又没怪你。”
翔从不在一件事情上犹豫太久,要么压根不做,要么就好好去做,绝不抱怨。于是她知道,他接受了目前的状况,而母子俩之前所有的恩怨,也被沈郁翔一笔勾销了。其实这么多年来,儿子从未记恨过她任何事情。
潘小姐收拾完碗筷,离开了新房回家。两栋房子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但是她坚决不在这里过夜。
沈郁翔开始给阿河打电话,问候完身体状况之后,翔语气不善地提起白天喝酒的事。宝心从他们开始隔空吵架就上楼去卸妆洗澡,出来的时候,听到打电话的内容已经变得暧昧了。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宝心没多听,独自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翔进来取了睡衣,洗漱后关了灯,坦然地往宝心身边一躺。
她在黑暗中感受到旁边的床垫陷下去,旁边的枕头响起沙沙声。崭新的床上用品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掩盖了那人自己的味道。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宝心转头看他脸部的剪影,高挺的鼻子,英气勃勃的轮廓。多年前他问,姜闯有没有他帅,宝心回答,比他帅。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仅有一顿饭之缘人会睡在一张床上。
姜闯……
其实宝心要求他跟自己一起睡另有原因。她毕业后,就一直跟姜闯住在一起,早就习惯了有人相伴着入睡,闻着他的味道安眠,再看着对方的笑颜醒来。自从姜闯去世后,她就再也没能完整地睡着过。她害怕在无尽的黑暗中只剩自己一人,害怕会做梦梦到姜闯还在,然后醒来重新经历彻骨的悲伤。这一个多月,她都是随时随地坐着睡一会儿,然后惊恐地醒过来。她真的很渴望重新尝到睡眠的滋味。
可惜这一夜又落了空。沈郁翔喝伤了,每隔一小时起床吐一次,比座钟里报时的布谷鸟还准。直到窗外泛了白,两人都没怎么睡着。
沈郁翔翻身起床恨恨地诅咒:“半年内要是再喝酒我就是孙子!”
宝心觉得这个人真有意思,无声地笑了。
第26章 11.1
婚礼结束后,沈郁翔单独请了自己的同学朋友一回,算是赔罪。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后,没有度什么蜜月,沈郁翔正式进入母亲的运输公司接手潘小姐的工作。沈郁翔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手上已经有两辆卡车,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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