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晚上没有吃饭就睡了?”
“嗯,第二天早上,我起来喊婆婆给我煮饭,我说我吃了饭要:‘自己去煮!我要睡懒觉!’我不会煮,我把火烧燃了,又不知道米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煮,问婆婆,她又骂我笨得很,说:‘不会煮就不要吃饭!’”
这时候,童小安插话问:“那天早上是不是在下雨?”
“就是在下雨,”家雨说,他忽然奇怪了:“爸爸!您怎么知道那天下雨?”
童小安叹口气:“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小的时候,他们也是一下雨就不起来!”
江子纯问:“所以你就没有吃早饭就上学去了?那中午又怎么会没有吃?”
家雨说:“我中午回来,婆婆和爷爷不见了,门锁着的,我喊了好久都没有喊应。”
“他们一直没有回来?”
家雨点点头:“没有回来,我就又读书去了。”
江子纯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童小安:“你们以前不是把午饭带到学校里去吃吗?家雨为什么要回来吃?”
家雨说:“就是带到学校里去吃,但是早上婆婆没有煮,我就没有带。”
江子纯说:“那不是只要晚上一下雨,你第二天就要饿两顿?”
家雨点点头:“嗯。”
江子纯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你下午放学回去婆婆就要给你吃饭了吧!”
家雨说:“我回放下,赶紧背着背兜去割猪草,刚走出门,婆婆喊我,问我吃不吃饭,我说要,她说:‘以后婆婆喊你去割猪草,把你喊得动不?’我说喊得动,她就喊我先吃饭,吃了饭再去扯。”
“婆婆赶紧把饭给你端到桌上去了是不是?那婆婆对你还是好啊。”
“没有,婆婆喊我自己到灶房去端,我先端的菜,刚走到桌子跟前,不知怎么的,它就掉了,碗打烂了,菜全部倒地上了,我害怕婆婆打我——婆婆打人痛得很……”
“婆婆常常打你吗?”
“嗯,我有一次把一片肥肉掉到地上,婆婆把我的腿上肉都打烂了!
“还有一次,她喊我滚,说她不要我了,我以为她真的不要我了,想来找您们,我刚走了不远,婆婆拿着树枝追上来,把我脚脚拖到,把我的头向下倒着打,问我还跑不跑,我说:‘婆婆,是您喊我滚的,您说您不要我了!’
“婆婆说我和她顶嘴,就狠狠地打我,我嗓子都哑了,好几天都说不出来话——我害怕她又要打我,我急忙跪到天老爷那里去磕头……”
“天老爷?”江子纯不明白:“什么天老爷?在哪里?”
“在屋里,我看到婆婆给他们烧香,还跪到说喊他们保佑我们。”
江子纯明白了,家雨说的是神龛子,是祖宗牌位。
“我拼命给天老爷磕头,说;‘求求你嘛,天老爷,求求你保佑我婆婆不要打我嘛!”
江子纯和童小安听得眼泪汪汪起来。
江子纯问:“那后来婆婆打你没有?”
家雨说:“没有,天老爷真的保佑到婆婆没有打我,她走过来看到我在磕头,还把我拉起来,说:‘别怕,这个碗是你不小心打了的,婆婆不打你,只是热菜没有了,只有吃冷菜了。’我跟着婆婆走过去,把冷菜端过来,刚走到桌子跟前,碗又掉了。我吓得看着婆婆,不知道她又会不会打我。”
江子纯叹口气:“唉!你怎么会又把碗端掉了呢?”
童小安说:“这还不简单,饿了三顿了,看到饭心里着急,想赶快吃到肚子里去,他人又矮,往桌子上放只怕也不是那么好放的,桌子边轻轻一碰就掉了。”
江子纯担心地问:“那这下婆婆不是打你了?”
“没有,她说:‘这下子只有吃泡菜了,两碗菜都被你倒完了,这个是你自己打了的,不是婆婆不给你吃。’婆婆那天对我还是好。”
江子纯说:“家雨,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婆婆,为什么后来就不喜欢她了?”
家雨:“我没有不喜欢她,我现在还是喜欢她,就是她不喜欢我了,说我笨得很,又说我懒得很。”
一会儿,家雨又说:“婆婆还喊我跪过瓦渣子。”
江子纯心里一跳:“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家雨说:“那天太阳大得很,好热哦,婆婆喊我去割猪草,我说热得很,婆婆说:‘你愿意割猪草还是愿意跪瓦渣子?’我不知道跪瓦渣子是啥子,反正我不想去割猪草,我就说我愿意跪瓦渣子。”
“怎么跪?”江子纯问。
家雨说:“婆婆喊我自己去捡些瓦片来,我捡了很久,她还说少了,我又捡又捡又捡,她说够了,她用砖把瓦渣子打烂,喊我跪上去。”
“你真的跪上去了?”
“嗯,我看到有点好耍,就跪上去了,但是痛得很,我就站了起来,但是婆婆说是我自己要跪的,必须跪,不准起来。我只好又跪下去。”
江子纯的心很痛:“你就那么一直跪在瓦渣子上?”
家雨咧着嘴笑了:“没有!婆婆在那里,我就跪在上面,等婆婆进屋去了,我就悄悄起来,把瓦渣子用手扫开,再跪在光地上。”
“婆婆没有发现?”
家雨又开心地笑了笑:“她发现了,她出来喊我起来,看到我没有跪在瓦片上,就说刚才跪的不算数,要重新跪,她把瓦片扫过来,全部堆在我的膝盖下面,又喊我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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