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好兆头。”便任由自己阖了眼睛,随那倦意裹挟,自沉沉睡去。
杨眉见他闭眼便觉害怕,做了好一时心理准备才敢伸出手去,临近他面颊时指尖几乎生了细微的颤抖,轻轻按在他额上。初一触及,昏睡中的谢览便被她指间凉意所侵,微微皱眉,又将脸往旁边偏了一偏。
杨眉觉他虽是烧热未退,却已平稳许多,便略略放了心,将他身体放低了一些,枕在自己腿上,自低了头用手指给他梳理颊边乱发,细细回想他说的那些话,便觉他那心思玲珑又岂止七窍?似她这般烦恼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一任风狂我自片叶不沾身的奇葩性格,早已不知有多少次在无知无觉中戳了他的心。
此番若不是病得昏沉,他这些话只怕这一生也未必会说给她听……
杨眉设想了一下谢览这些时日的心境,只觉其中之苦又岂止今日说的这三言两语——然而自己便要劝他莫再如此自苦,却也不知该怎样开口。她在恍惚中便觉自己仿佛养了一株极其娇嫩的兰花,眼睁睁看他将要干枯,手边却无水可以给他灌溉,生了束手无策的窘迫。
她将手移到他瘦削的面颊上轻轻摩挲,只觉心中酸涩,难以言表。
邵之剑在门边探头,见谢览睡着了才敢进来,又从杨眉怀中拖了他手出来,诊了一时,点头道,“少时退了热,这一关便算过去了。”歪着头打量杨眉一时,笑道,“做什么这般愁眉苦脸的?”
杨眉一肚皮官司没一句能跟他说的,只叹了口气,也不言语。
邵之剑在她脚边的小杌子上坐了,轻声道,“我认识阿览这许多年,除了军政事务,还头回听他一气说这许多话。你莫听他嘴上说得凶狠,心中不知有多偏着你呢。”
杨眉出了一时神,叹息道,“我不是怕他不偏着我,我是怕……”
邵之剑等了一时未听她继续,“怕什么?”
怕他自苦太过。
杨眉摇头,心中想起一事,便吩咐邵之剑,“你照看一时,我需回府内走一趟。”说着便将怀内人轻轻移向枕上,给他拢了被子。
正待起身时,却被邵之剑伸臂拦住,没好气道,“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儿我派人与你办去,且踏踏实实呆在这儿吧,否则待这一位……”他瞧了谢览一眼,“这一位醒了,我们又是没法交待。”
杨眉拿定主意谢览身体不康复便不回郡主府,方才本想回府叮嘱东平些事务,再取些家常衣物和器具来,被邵之剑这么一拦,尴尬道,“胡说些什么?”
邵之剑一把扯了她重又坐下,转脸见谢览睡得仍是深沉,探手在他颈边摸了一摸,知他早前消损过度,又服了退热安神汤药,此时无论如何也是醒不过来的,便在榻边坐了,向杨眉道,“你要办什么事且说来,我与你安排。”
杨眉只得说了,邵之剑嗤笑道,“需备些什么衣裳器具,我马上让路秋去置办…”说着便走到暖阁门口吩咐几句,再转回来时脸上便带了笑意,“你也总算想明白了,我还道你仍要与他置气下去呢!”
杨眉无语道,“我几时与他置气?明明是他不肯理我。”
邵之剑道,“我只知他昨日醒来没见你,那神气简直……我和路秋都不敢与他说话。”说着又疑惑,“方才听好些人说谢瑜今日入宫贺岁,竟在御前犯了五石散药瘾,陛下龙颜震怒,下旨申斥,严禁各宗室各府衙再用五石散取乐,这是怎么回事?”
杨眉全无兴致聊谢瑜的八卦,“就是这么回事呗。”
“你莫来糊弄我。”邵之剑笑道,“旁人不知,我可是知道的,谢瑜虽用五石散,却远未成瘾,再者五石散这玩艺儿只听说有服后升了天的,却从未听说有未服犯了瘾的,到底怎么回事?”
杨眉大是吃惊,“不可能,今日在御前我明明见他药瘾犯了的样子,还以为他犯了什么病症,煞是吓人,若不是阿览让陛下速传太医,说不定便犯病死在御前呢,谁料太医竟说是药瘾犯了的症状……”
邵之剑打断道,“你说阿览让传太医?他那本事瞧一眼便知是什么病症了,传什么太医?”
“那也不可能让阿览与他看病吧?”杨眉忍不住便替谢览申辩,又愤愤道,“谢瑜这种人,由他死便死了吧,还传什么太医?阿览实是滥好心。”
邵之剑闻声一个哆嗦,朝榻上昏昏睡着的谢览瞧了一眼,拖长了调子,点头道,“原来如此啊……果然——滥好心——”
杨眉感觉他神气不对,却也懒得深究,只问,“阿览昨日为何进宫?”若不是顶风冒雪这一番折腾,只怕还未必会病重到这般田地。
邵之剑正待答话,却听榻上有窸窣之声。
杨眉回转头见谢览闭着眼睛在枕上不住辗转,仿似入了梦境,她一时心惊,忙扑身过去,在他额上摸了一摸,竟触了一手黏湿的冷汗,便见他那淡白的双唇不住翕动,极轻的唤了一声,“阿眉。”
第109章随我走吧
杨眉连忙答应,复又小声问道,“阿览,你怎样?”
谢览被她这么一唤,自昏沉中睁开眼来,见她仍在自己榻边,便从纷乱的梦境之中挣脱出来,抬手扯了她衣襟,将头一偏,又昏沉睡去。
杨眉一时也不敢动弹,依在榻边等了一时,见他又睡得沉了,方抬头向邵之剑道,“出这许多汗……是怎的了?”
邵之剑凑过去瞧了一瞧,又在他颈间摸了一时,笑道,“恭喜大小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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