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心烦意乱。但是事情已经应了下来,现在再退场,纪微澜也实在没法说出口。
转眼间,外面已经进行到倒数第三个节目,是个钢琴独奏。那人弹的是一首舒伯特的即兴曲,整首曲子像春风吹拂过人的脸,轻柔的,温和的,连中间快速的变奏部分都轻得像柳絮,演奏者不愿意用任何过重的指尖力量去破坏它的宁静。如同来自爱人的怀抱,将人从四面八方包裹起来。
下一个节目就到他们了。顾念笙坐到了他的旁边,看起来根本就不着急,纪微澜甚至怀疑他刚刚看见的那个急得差点给他下跪的顾念笙,是他的错觉而已。
顾念笙二话不说,直接把纪微澜手上的谱子合了起来。他笑得满不在乎:“怕什么,还有我在旁边提醒呢。”
纪微澜懒得和他废话,只不过扫视全场都是正规的黑西装,他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卡其色大衣,发出疑问:“我穿成这样上场也不要紧?”
“有什么要紧的,你又不表演,翻个谱子而已,你想太多了。”顾念笙的视线从他的衣服转到了他的脸上,笑意更深,“况且,你就算披个麻袋,也比这这里99的人都好看。”
刚说两句话,又没个正行。纪微澜叹了口气,想要翻开谱子,再过个两遍,外面的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班掌声。
上一个钢琴独奏已经完了。后台的成员逐渐安静下来,训练有素地排成纵队,拿着乐器候场。
纪微澜下意识紧张起来,一股脑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看到舞台上的独奏者鞠躬致意,从另一侧下了台。纪微澜有些纳闷,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只是这个人看起来……怎么有点像林闻?
顾念笙带着他排到了队伍的最后头,趁乱抓住了纪微澜略冰的右手,安慰道:“没事儿。你到时候你就坐我左边,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可等待的时间尤其难熬。这是个规模颇大的节目,参加人员人数也是整场晚会最多。光是整理舞台,人员上场坐定,调音,就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说一定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顾念笙的掌心也出了汗,他搓了搓手指,从口袋里抽出张纸巾,保证双手干燥的状态。
这时,全场停止了乐器的调试。指挥和顾念笙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纪微澜抱着谱子跟在他身侧。
顾念笙在台下看不到的角度,小幅度碰了下他的袖子。纪微澜反应过来,和他一起面向观众鞠躬,然后坐到了钢琴左边的板凳上。
纪微澜把谱子放到了架子上,翻开到第一页。指挥举起手,扫视了一圈所有人后,坚决地发出指令。
一连串的音符落在琴键上,掀开《普二》的篇章。
纪微澜的眼前全是顾念笙那双在黑白键上起落的手指,此时他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神情,全神贯注在指法上,时而看上几眼乐谱。灯光斜斜的打在他清俊的脸上,在下巴上打出深刻的y-in影,显现出利落的下颚线。
身后的提琴弦乐、长笛、单簧管交替响起。
被如此包围着的纪微澜仿佛置身在梦中,完全凭借着本能反应去配合。
台上一晃如幻影,如露亦如电,殊不知时间飞速流逝,一首曲子已近结尾。
顾念笙谨慎地落下最后一个音,长舒一口气。指挥总算卸下所有神经,与他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笑容。
所有表演成员共同站起,于此同时,台下的观众仿佛还沉浸其中,直到第一声巨大的“bravo”响起后,才后知后觉的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
纪微澜被顾念笙拖着站起身,他似乎还没从那抑郁而激荡的旋律中抽出身来,连被人牵着手也未察觉。
台下是持续不绝的呼喊声,夹杂了几个热烈的口哨,更有些人拍着巴掌高喊“安可”。
顾念笙和小提琴首席、指挥一一握过手后,站回到了纪微澜的身边。全体成员再一次鞠躬。
他们一齐低头的瞬间,纪微澜听见顾念笙轻声说道:“纪微澜,我对你有男朋友这件事情其实一点都不惊讶。”
强烈的舞台灯光刺得纪微澜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地问:“什么意思?”
顾念笙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手上稍微使了些劲,让纪微澜靠得离他更近了。
他眯起眼睛:“因为,我也是。”
炫目的灯光,耳边的欢呼,都敌不过他接下来的动作——顾念笙侧过脸颊,微微俯身,嘴唇轻轻吻上纪微澜的耳廓。
也许后排群众看得不真切,以为顾念笙只是在和对方亲密的耳语。可是还在舞台上的其他人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下台的时候,许多人特意走上来,笑着和顾念笙打趣道:“可以啊,毕业了才来弄这么一手。”
“老顾,什么时候请吃饭?”
还有不少女生趁此偷偷打量起纪微澜来,看看到底是何许人拿下了他们的院草。
纪微澜摸了摸耳朵,神色一点点的冷了下来。他强忍住揍人的冲动,扔下谱子就想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
这时,眼尖的顾念笙居然不知死活地凑了上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就没什么想问问我的?”他还笑得十分欠揍,“还是说,害羞了?”
纪微澜冷笑道:“我就当被狗啃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别再来烦我。”
顾念笙没拦住他,任凭纪微澜钻出人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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