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没娘的孩子巴特尔一天天长大了。他遗传了汉人额吉的聪明,考上了张北县
城的师范专科。巴特尔二十一岁毕业,阿布做主,和一个大脸盘的蒙族姑娘成了
亲。巴特尔不太满意这桩婚事,不到半年就离开家,说是给家里挣大钱,怀揣着
汉人额吉的照片闯北京去了。站在北京的街头,巴特尔明白了阿布为什幺总也忘
不了汉人额吉:这北京城里的姑娘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好看。巴特尔常常想,要是
能娶一个北京姑娘就好了,或者像阿布那样,找一个北京女子生个孩子也行。北
漂的生活不容易,他做过小工扛过大个儿,还干过社区保安。巴特尔学会了人情
世故,包括如何揣摩别人的心思,如何看人下菜碟等等。他除了强壮结实的身体,
其它地方都越来越像城里的汉人。虽然巴特尔努力融入大城市的环境,但是最终
一分钱也没攒下来。没办法,他只好来延庆投亲戚,说是教体育,其实跟打杂差
不多。延庆县的生活费用低,巴特尔安顿下来,除去吃饭喝酒,月底还能给家里
寄几个钱,日子过得倒也自在。开始的时候,同事们常常问巴特尔,为什幺不把
老婆接过来,可以在学校食堂里打个杂什幺的。巴特尔总是回答,乡下老婆见不
得世面,阿布老了,需要人伺候。慢慢地,大家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巴特尔次见到徐小曼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徐老师柔弱娇羞的神态,
一下子使他想到了照片上的汉人额吉。那天晚上,巴特尔手握额吉的照片,平生
次失眠了。腾格里长生天,在他孤寂的生命里注下了一缕温暖的阳光。巴特
尔变得更加勤快,每天早早地赶到学校,为的只是能够早点看到徐老师。徐小曼
一家初来乍到,两老一少,自然有很多地方需要帮助,特别是体力活儿。巴特尔
言语不多,把所有的重活儿都揽下了,包括把全部家具搬上五楼。徐小曼的父亲
连连感慨,说什幺古风尚存。徐小曼更是感激不尽,送给巴特尔几大包果脯,还
特意从北京给他买过一件毛衣。巴特尔从徐老师那里,得到了母亲或姐姐般的温
暖。后来徐老师结婚的时候,巴特尔和相当一部分男生,着实失落了一阵,但他
还是忙前忙后,给婚礼帮了很多忙。巴特尔清楚自己是个乡下人,而且是个已婚
乡下人,没有理由幻想吃天鹅肉。阿布就是个例子,为了那半个月的快活,把一
辈子都搭了进去。
巴特尔一面忙碌着,一面和眼镜儿们打着哈哈。
「巴特尔,今儿个晚上你辛苦一趟,蹬伙房的三轮儿给我送家里去,成不?」
说话的是数学组的老大姐李老师,瘦巴巴的正在更年期里,「我们家你认识
的,半路顶多偷吃一个,听见没有?」
「好嘞,我顶多吃您半筐。」巴特尔爽快地回答,「您家就在河边那个新区
对吧?我先送徐老师家,然后再去您那儿,顺路,不耽误。」
「那可不行,巴特尔要是先去徐老师那儿,轮到李大姐可得后半夜了,还不
把李大姐憋急了?」没等李老师回话,有人就开始调侃上了。
「那也不一定,李大姐先睡一觉,攒足精神头儿,后半夜巴特尔去了正好,
一气儿干到天亮。」另一个家伙嬉皮笑脸地搭着茬。
「滚,找抽呐你们!」
李大姐举起一卷报纸,作势要打那两个家伙。那俩家伙抱住头,装出很害怕
的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巴特尔一点儿也不生气,还跟着大家一起傻笑。巴
特尔四肢发达,但头脑并不简单。他心里很明白,学校里的知识分子和伪知识分
拿他当丑角儿耍,但是为了生存,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家笑够了,一个家伙继续逗巴特尔:「我说巴特尔,你给徐老师当了这幺
长时间的小崔把儿,到底上手没有?」
「当然没有,」另一个家伙接过茬儿,「要上手,也得咱们校长书记先上,
大家说是不是?」
又是一阵哄笑。
巴特尔有些架不住了,正要呛回去几句,忽然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巴特
尔抬起头,只见小丽站在门口,怯生生地望着他。
「小丽,你找我?」巴特尔问。
「不,不是,」女孩儿回答,「是我们徐老师找您,她说让您回头去她办公
室一趟。」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巴特尔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
小丽离开了。
众人恢复了常态,一面打趣一面窃笑。
「憋不住了,等不到晚上了。」
「谁憋不住了,徐老师还是巴特尔?」
「俩人都憋不住了。」
嘻嘻嘻。
哈哈哈。
巴特尔没有作声,只是加快了手上的进度。
胖婶儿王老师实在看不下去,开口说道:「得了,差不多就得了。现在杨老
师不比从前,做老板的,白道黑道都有人。我给你们提个醒儿,别嘴上没把门儿
的,回头传出去,小心杨老板找人卸你们一人一条腿。」
眼镜们终于安静下来。
(三)
徐小曼的丈夫杨老师坐在大巴上,正从北京往延庆赶。他不喜欢被别人称为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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