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秃顶的男子正拦着两名拿着封条的同事,同时向着一边的所长低声下气地说着
什么。
毫无疑问,他是在哀求所长不要查封他的店。他的店里确实抓住了几对mài_yín
嫖娼的男女,但经营场所的处置却全看我们的态度。可以批评教育,可以限令整
改,可以直接查封,往往还会抓一两个倒霉的,或者得罪过人的,或者没什么过
硬后台的负责人做典型,以组织容留mài_yín活动的罪名起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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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胖而且秃,油汗正顺着脸颊上的横肉流到脖子间的大金链子上的男子,
平日里一定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但此刻他却卑微得如同一个乞丐,吃力地弯
着肥肉晃荡不停的腰,对着派出所长拼命点头。
派出所长爱理不理地搭理了两句,然后看了我这边一眼。我正自疑惑,他却
已经带着那胖子走了过来,凑到车窗边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胖子道:「这是
我们区分局刑警队的杨队长,这次行动是全市统一的,杨队长是我们这边的指挥。
有什么事你对他说吧。」
胖子愣了愣,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在满脸的肥肉间都堆起笑容,趴
着车窗,啰啰嗦嗦地说了起来:「杨队长,我们这一直是正规经营,最近才有些
技师私自做这些活……」
我倒是次面对这种情况,毕竟上次我参加扫黄已经是两年前,而且那时
候还不是队长。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灰色地带,并没有什么黑白分明的标准,如
何判断现在全在我自己的一念之间。我看了那派出所长一眼,他正似笑非笑地看
着别的地方,像是刻意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我更加疑惑,按理说,他是不可能刻
意把难处理的事情推给我的,这种做法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我正想问时,那胖子
突然把肥嘟嘟的手伸进车窗,接着,一只沉甸甸的信封就滑了进来,落在我身边
的车座上。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以前我只知道那些同事抢着来扫黄时都能得到实惠,但自己倒是次。一
时间我有些迟疑,条件反射地便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面对罪犯的枪口或者匕首时从不退缩的我这次退缩了。我明白这是惯例,是
潜规则。打破它恐怕会付出代价。得罪这边派出所是肯定的。如果我不收这钱,
他们必定会疑神疑鬼,谣言四起。这次扫黄在他们看来或许会白忙活一场,于是
他们全所从上到下,肯定每个人都会怨恨我。
再就是这位胖子。他其实只是个倒霉蛋,所长恐怕并没有打算真封他的店,
因为他店里抓住的人不算多,完全说不上典型,只是可上可下,适合所长向我分
些好处。如果我坚持不收钱,把他的店封了,他也不会觉得我廉洁奉公,反而会
觉得别人情况更严重的不封却封他的,肯定是我在徇私枉法,不收他的钱只是嫌
少。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就得把这街上一大半的店都封了。
但我知道这不可能。
我早就知道身处社会不可能洁身自好,以前也不是没有得到过这样厚厚的信
封。我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从来没想过做一个洁白无瑕的人,不沾染一点点污
垢。所以,短暂地思索之后,我装作没有注意那信封的存在一样,对所长道:
「既然他们情况不算严重,也认识到了错误和管理失职,就给点时间让他们整改
看看吧。」
所长当然是轻松快活地答应了一声。我这算是明确地表态,意味着他今天可
以毫无顾忌地捞好处了。那胖子更是感激涕零,因为所谓的限期整改和一纸封条
对他来说可是天壤之别,如果他只有这么一家店,后者足以让他倾家荡产。
于是两名拿着封条的同事手中换成了整改通知书,他们也是满脸笑容,显然
知道所有的猫腻,知道今天也可以分一杯羹。
胖子和派出所长很快离开了,扫黄还在继续。我们一路向城中村深处挺进,
而我坐在车内,身边那只厚厚的信封一直让我有些不自在。片刻之后我终于感到
坐不住,便离开警车,下车转悠起来。
街上到处都是一片混乱。越来越多的人在路边驻足,看着我们的行动。但大
部分人的态度都并不友善,我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句谈论:
「哟,又扫黄了。」
「年底到了,警察也要捞点钱过年嘛。」
「扫黄扫黄,怎么不见他们去那些包了几十上百个情妇的贪官床上扫,就会
欺负最底层的穷人。」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谈论让我感觉很不痛快,有些待不住。片刻之后我转向一条背街小巷,
在黑暗和安静中才感觉呼吸畅快了一些。
那些评论其实大部分没有说错。而我也确实刚刚得到了一只厚厚的信封。这
么做到底应不应该?我茫然地看着前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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