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一身烟粉藕荷色戏装,弱柳扶风般站在台上,水袖划过勾魂夺魄的剪水秋瞳,他咿咿呀呀地启着嫣红的唇瓣,自幼苦练的唱功让他的嗓音像是带着一把软软的钩子,勾的人心痒痒。
梁远声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台上的醉白正唱着《西厢记》,描着绯色眼妆的眸子里含嗔带怨,娇怯迷离,正一起三伏地唱着:“恰便似檀口点樱桃,粉鼻儿倚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
他唱到哪里便动动哪里,唱到最后一句细细的杨柳腰跟着轻轻一折,步伐轻盈,一举一动皆是十二万分的妖娆妩媚。
见身形高大的梁远声推开梨园大门大步进来,那俊挺的眉眼虽是染了凶恶之气,却仍是耀眼极了,醉白上扬的唇角里溢出了点欢欣来,颊边脂粉里浮出浅浅红晕,他正要羞赧地给梁远声送去一个情意绵绵的眼波,却发现梁远声的视线并不在他这里。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看台里一个今天才来的新面孔,那位才到长青镇的军官少爷,他此时端坐在椅子上,笔挺的军装上军徽那道烫金的直杠十分引人注目,但比那军徽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人冷淡的脸。
醉白的妆容已是j-i,ng致万分,衬得他狐媚得像个山野里的鬼魅,轻易便能叫人神魂颠倒,可醉白看到这人的一刹那却在想,若是此人肯弯唇一笑,那必然能抢走注视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目光。
俊眉修眼,顾盼烨然,标俊清举,世无其二。
正往看台上走的梁远声步子一顿,他的目光并没有多在这人脸上停留,只目光不善地来回打量着这人的军装和身后两个士兵。
梁远声一身腱子r_ou_,一副不好惹的长相,虽然英俊但凤眼却满是y-in鹜,剑眉凌厉,唇角无时无刻不是下压的,下眼角处有道疤狠,更平添凶恶之气,连好好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也流里流气的。
他带着几个人来者不善地靠近这位连坐姿都有松柏气度的军官少爷,他眼睛里带着戾气,大马金刀地一坐,偏过头声音里带着火.药味:“这位军爷……想必便是傅家请来的帮手吧?”
“帮手”两个字在他极度轻蔑的语气下听起来像是被说成了“走狗”。
被他轻侮的人冷淡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眉梢轻轻动了动,他身后一位冲动的士兵当即大声叱喝着梁远声:“你什么语气!这是应督军独子应涵少尉,什么人值得我们少尉去当帮手!”
婉转的唱腔被台下这番动静逼的生生停了下来,醉白睁着一双杏眸无措地站在台上。
应涵凝神打量着台上怯怯站着的醉白,心中有几分了然,冰封的脸上忽然一动,他终于偏头望着梁远声,不为所动的模样骄矜又冷凝,他不疾不徐,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藏着动人心魂的魅力:“听说镇上流寇灾害严重,百姓不受其扰,受督军之命,特来探个究竟。”
他模样好,这把声音却似乎比模样还要好,连那戏子婉转动人的唱词都要输了几分。
梁远声凶恶的表情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
第69章 月华沉梦(二)
今日傅家少爷傅祁还在家里养伤, 梨园里来听醉白唱戏的都是镇上其他有钱人家的少爷, 也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梁远声和傅祁过不去不曾在梨园里明面上闹得太过难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梁远声不想扰了梨园的生意。
而傅祁则是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了知识分子的脸面,何况历来凶恶的土匪都是一群不要命的, 空有几个勉强会武的家丁的傅家根本正面斗不过, 他们最初还想过忍耐着与梁远声和解。即使梁远声一直不接受, 但到底双方未敢撕破脸,可这一回, 穿着军装的应涵一来, 气氛陡然就变得尖锐起来。
梁远声这次听到消息赶过来, 是做好了立刻开.火的心理准备的。
但应涵的回应让他卡了壳,那清亮的声音一出便让梁远声心头剧跳,还好有理智让他强行抑制住, 只微微恍了恍神。
这世道不太平,通常都是官匪一家, 即使不成一家,手里握着点枪.支弹.药的官兵们也在意得紧,根本舍不得浪费,只要匪寇们没欺到自己头上, 烧杀抢掠都是不会管的。看来这个傅家找来的什么狗屁少尉也一样,根本不敢真刀真.枪跟他动手,说话都是留了几分余地,当然动手他也不怕, 带枪的军官又怎么样,就算毙了他他也能在临死前咬下他一口血r_ou_来。
梁远声抿紧唇,眼角下压,结痂的伤疤跟着动了动,盯着这人淡漠的神色,心里莫名不太舒服,他不知道少尉是个什么多大的官,但见应涵矜傲着施舍般地才回应他一下,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高人一等的气息,叫他想起了那令人作呕的傅家人,从傅长山到傅祁,这群仗着出身就觉得高人一等的败类,时时刻刻端着架子,做了坏事还要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以保全自己的名声,虚伪得令人作呕。
他还没怎么接触应涵,但既然是傅家叫来的人,就理所当然被他划到了傅家那一拨人之中。
应涵说完话就不再理睬梁远声,重新端正了坐姿,以眼神示意着醉白接着唱。
早在他们对峙的时候,看台那些个老爷少爷们怕惹祸上身就先行离开了,醉白的戏向来都是满座,可这回梁远声这么一来就只剩了稀稀拉拉几个人,都是不要命地想看个热闹,但看到应涵那方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热闹看不成,就兴致缺缺地走人了。
醉白一直尴尬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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