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天不理会她的胡扯八扯,他依然庄重:“如果你不愿意回去,我跟你一起留下。”
“这更胡扯了,陆总!”画未依然笑。
画未二十二岁了,她遇到过那么多人,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是让她笑得最多,也是看她笑得最多的人。她总是在他面前笑,有会心一笑,有嘻哈大笑,也有强颜欢笑,自嘲一笑。她喜欢在他面前笑,她愿意且努力让他知道,她虽不能回应他的爱,但他是让她最快乐的人。
她的快乐,她的笑,就是对他的爱的最好回应。
他也许懂得,但这却不是他最想要的。所以,他仍执拗,甚至带着一点要挟:“最后问一次,姜画未,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不论在这里,或是回去。”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画未也庄重起来,“一直,从我几岁时认识你到现在,到以后,到我们死。”
这是她的回答,他爱恋了十几年的女孩给他的回答。他趴在深冬北京的大排档的桌子上,像孩子一样哭了。自他记事起,他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四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
画未拒绝了陆昊天为她另租房子,但没法阻止他为她买了一堆吃的用的,连地下室都堆满了,就像他的情意,即使她不要,他也毫不吝惜地给。
陆昊天是坐火车回去的,北京到滨城,一千多公里,十六小时,他要在这一千多公里、十六个小时里,严肃认真、狠心理智地处理他的爱情。
他拼尽全力热烈争取过了,现在,他该小心呵护,轻轻放下了。
她是姜画未,她是他的小半生,她是他的整个青春。在火车冲出长长的隧道的一瞬,他从黑夜进入光明,那些旧时光一去不复返。
年底,红小狐给画未打电话,祝她新年快乐,还告诉她杂志社又招了试用新人,妮可也在试用期结束后走了,估计这个新人也一样。红小狐说她也想换工作,可铁打的工地流水的民工,换到哪儿都一样。人生不能苛求完美。
红小狐还说她最大的愿望是想跟男朋友结婚。
画未祝福她,每个从远方来到这块肥沃土壤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梦。
画未居然见到了艾莉莉。
艾莉莉到北京来做美容手术,做完特意来看她,带她去后海的酒吧。
艾莉莉的疤痕淡去许多,粉底打厚一点就能遮掩。
艾莉莉还是笑得那么讨人喜欢。她说:“我终于甩掉秦大宇了!”
“那你又恋爱没?”画未问她。
“没!我现在可是事业型女人哪!”艾莉莉说,“你知道吗,我在锦城开了一家旅行中心,我蹩脚的法语和很聪明的法国朋友帮了我大忙。我现在专门忽悠中国人民到法国旅游,也忽悠法国人民来中国做客!收入还不错,自力更生的感觉真是好。”
“那真好。”画未由衷地说着,很羡慕她。
“等我做大了,就介绍你到巴黎开画展,震慑一下浑身狐臭的法国大胡子!不过,我也费了不少心机哟,唉,成了很多人鄙视的心机女。”
画未笑:“心机也是实力!”
她不鄙视艾莉莉,反而由衷佩服她,一个出身卑微一无所有的女孩,如果没一点心机,怎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更好地生存下去?何况,她还经历了那样的伤害。
除夕到了,画未开始了一个人在异乡的春节。
她已准备好迎接孤独想家和脆弱。
但刚醒来,于采薇就打来电话,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联系画未。
“我想你,亲爱的。”她说。
“我从来没在心里怪过你,对不起,是我自己难以面对现实,所以迁怒于你。
“要是太难了,你就回来,我们一起开个小店,卖奶茶,卖内衣,卖什么都好,这年头没有让人饿死的道理。”
画未惊喜极了,于采薇说什么,她都傻傻地笑,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忽然,她听到于采薇说:“我会努力振作起来的,命还在,怕什么?”
这是画未听到的最动人的新年贺词。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怕什么?于采薇会振作起来。她冻裂冻肿了双手怕什么?于采薇会振作起来。她连续一周吃方便面又怕什么?于采薇会振作起来。
只要于采薇振作起来,她们梦想里死去的那部分就又会复活,就像一株双生花,获得双重生命,只会怒放得更加酣畅淋漓。
她们什么都不怕。
姜爸也打来电话,各种叮嘱,啰里啰唆,冯小娥受不了,抢过电话骂她:“反正你死活不听要跑出去画画,你不画出个名堂就莫回来!我和你老爸饿死也不要你操心。还有,你老爸给你卡里打了钱,都是他惯坏了你。自己要晓得吃饱穿暖,不然饿死冷死也没人晓得!”
画未其实都懂,姜爸的啰唆也好,冯小娥的臭骂也好,不过都是一句话,一句他们说不出口,也从来没对她说过,可能是这一辈子都不会说的一句话,那句话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除夕夜,画未一个人出去逛街。外乡人都返乡过年了,城市顿时空寂许多。
她乘地铁去了新天地广场。广场顶层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喷泉,以往画未想看日落的时候,她就来这里。这里平时很热闹,还有露天咖啡座,但今天却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电话好忙,才挂断,又响起来,是魏泽川,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没有其他的寒暄,他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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