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到了九月底,沈鸣的头发又已经长出了一些,从方巾里面冒出黑油油的一截,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而此时,也到了沈鸣回京城的日子。
因着成日一起玩耍,庄子上的孩子都跟这清风霁月般的世子,有了深厚的感情,听他要离开,个个都有些舍不得。
离别那日,一排孩子站在庄子入口处,给他送行,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送给他。吃的有小鱼干地瓜干,玩的有草编蚂蚱竹蜻蜓,沈鸣悉数收下。
轮到伶俜,他站在她面前,微微笑着,目光有些期待地看着她。伶俜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送的,便从头上取了一枚珠花送给他。
沈鸣将那小小的珠花摊在手中笑了笑,从自己腰间解下那块白玉佩,挂在伶俜的腰上。伶俜眨了眨眼睛,低头摩挲着那玉佩:“世子,这玉很贵吧?”
“五两。”
伶俜一头雾水抬头看他,见他眉眼之间都是浅浅笑意,方才知道他竟然是在说笑。因着先前他曾闹过以为任何东西都是五两的笑话。
伶俜反应过来,抿嘴笑开。不过一个月,这个好像脱离尘世的少年,好像变得跟他们这些俗人越来越相似,她知道这是好事,说明他渐渐在通人事,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什么都懂的侯世子。她却不知道那算不算好事,万丈红尘纷繁复杂,懂太多也就成了一个复杂的人。
沈鸣走了,庄子又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或者恢复了伶俜上一世经历过的日子。不过她知道这一世一定已经有了不同,因为上辈子未曾出现的沈鸣真真切切在这里待过一个多月,她腰间还挂着他送给自己的玉佩。
庄子中的日子里风轻云淡,她偶尔会响起沈鸣,他的怪疾好些了吗?还会不会一到朔日就跑出来手撕牲畜。他那将他丢在寺庙里九年的侯爷爹,对他好吗?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伶俜在庄子一天一天长大。离婚约的事还遥远着,上辈子冒出那致命婚约已经是十四岁,所以她不急。
在伶俜和祖母平平静静在庄子上生活的时候。京城的承安伯府谢家发生了桩大事。原来是济宁侯府一纸婚约递过来,要跟谢家履行多年前结下的婚约。
济宁侯府的沈侯沈瀚之如今可是京城跺跺脚就抖三抖的人物,要结亲的还是他的嫡长子侯世子沈鸣。照理说,这是桩美事。谢伯爷娶了那么多小老婆生了那么多闺女,不就是为了多嫁几户好人家,为日益衰败的承安伯府壮点声势。这侯世子可不正是上佳人选!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沈谢两家婚约,若是这回没提起,恐怕两家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当初结亲的时候,沈瀚之还未封侯,只是个四品官员,人人说起他,只道是新科才子出身,高娶了卫国公千金,所以那时两家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没想沈家的门越来越高,沈瀚之拜相封侯,如今在朝中可谓是如鱼得水,更别提侯世子的外祖父还是卫国公。而之所以沈家旧事重提,谢伯爷再利令智昏,也知道不是件好事。
谁不知道,那侯世子是个身患怪疾,脾性暴虐的主。这才从姑苏回京不到两年,有关他各路不好的传言就已经满城飞,这回据说是怪疾发作严重,他外祖父卫国公听信了天桥大仙的话,要世子娶妻过门才能渡过这劫。
试想这种情况下,哪个世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这不就只能打他们没权没势的谢家主意,加之有过婚约,让他们有口难言百口莫辩,闹到顺天府也只能是他们不得理。
好在谢伯爷一堆小妾,雨露均沾那么多年,别的不多,儿子女儿却少不了,掰手指数了下,府中至少还有四五个适龄待嫁的闺女。虽然嫁给那恶名在外的侯世子,是件悲催事,但与济宁侯府结亲对谢家来说却是有利无害。总得来说,算是牺牲一个,成就全家。
于是谢伯爷大手一挥,让人招了来自己那几个的适龄闺女。
☆、第十一章
谢家五个待嫁的闺女分别是五个不同的娘。
济宁侯府婚约递过来时,这几个闺女和姨娘就听到了风声,本来还幸灾乐祸地想是哪个丫头这么倒霉,要嫁给侯府那恶名在外的世子。后来再一打听,方才知这八百年前的婚约,只说谢家女儿嫁给沈家儿子,根本就没说是哪个闺女嫁给那世子。这下几个姨娘和他们适龄闺女可真是吓傻了。
先抵达前厅的李姨娘和赵姨娘领着自家的谢五谢七,先发制人。
李姨娘挥着手绢笑道:“伯爷,我这正有事跟您说呢,您就召唤我了。”
谢伯爷也正好还在犹豫不决该挑选哪个闺女嫁给那劳什子的世子,便挥挥手:“你说。”
李姨娘拉着自己闺女谢家五姑娘:“五丫头不是和他表哥订了门亲事么?这不前几天我堂兄已经跟我提了这事,说过段时日就来提亲,让我们好好准备准备。”
谢伯爷不算上通房侍妾,光正正经经的妾室就有七个,这些姨娘出身五花八门,好一些的有落魄世家的庶女,低等的则有无亲去故的青楼女子。这些小妾的娘家事,他是一概弄不清楚的,张冠李戴也是常有事。听李姨娘这般说,他费力想了想:“你娘家不是没人么?怎么又冒出堂兄堂侄子了?”
李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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