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镇国公府外终于是停下了一骑马,那人翻身下马疾步匆匆的入了横波馆,猛的推开亮着灯的门却骤然停住了脚步。
灯火下,女子搭着桌子浅浅睡着,身上盖着一件外衣,似乎是等什么人等得睡着,然又因为那动静骤然惊醒,蓦地抬眸对上,一瞬水雾漫开,就那么直勾勾的,啪嗒落下眼泪来。
裴棠的心一下就揪紧了,“栖栖——”这两个字方从他口中逸出,就被女子扑上来的力道狠狠撞散。
沈栖也知道自己哭成这样很不像样,可就是忍不住,紧紧环着,鼻端萦绕那人冷梅香,方觉得真实。有一度,她都以为自己撑不过,独独这人是自己支撑下去的意念,现下想来却都是后怕。
怕——再也见不到。怕自己错过一世,得了机会却又要抱憾终身。
裴棠何尝没感觉到她些微的颤抖,想来也是这些日子担惊受怕所致,抬首覆在了她埋在胸前的脑袋,摸着那手感顺滑的乌发,眸光里亦是闪动暗芒,“没事了,别怕。”话虽如此,拥着人的力道却是收紧,是同样的恐于失去。
相拥半晌,头顶一道低沉沙哑声音响起,却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用处,“赵王已叫圣人圈禁在府中。”
☆、第167章
赵王被圈禁,朝中上下一片哗然。这一年皇帝缠绵病榻,赵王得召回京后各方势力就隐约觉得来日王位人选非他莫属了。更何况前阵子虽然皇帝有意寻先帝之子的事让局势一度不稳,可到底过去了,原因无它——前日那京郊小股作乱的人虽然已经被平了,然而毕竟是打着的先帝旧部的旗帜,加之那宋焕章因着夺了虎符的事被追究,立即被圣人罚了。这一罚一赏,圣人不过再多言什么,帝位归属早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可谁能料到早上还受了圣人嘉许的赵王,到了晚上就叫禁卫军拘入了宫中,宛若一夕之间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王一派的朋党纷纷上书求情,然而那折子入了皇宫就好像投石入水,再没有动静了,京中局势又愈发诡异紧张了起来。隔了两日,宫中再没有传出新的旨意来。
晌午裴井兰得了消息便有些坐不住,抱个哥儿去沈栖那坐一会,谁知道裴棠也还没出门,便诧异着问:“这两日总不见你人影,怎么今儿得了空的?”
裴棠前两日是为了赵王的事实在脱不开身,如非必要是不会在这个档口离开沈栖半步的,“嗯。赵王的事已经定了□□分,何况还有沈简在那盯着……”
裴井兰坐了下来,抱着哥儿让伺候的奶婆子将孩子外头披着绸缎披风解了下来,漫不经心道:“他?他不是钻营在商道上,怎么也参合这些事了?”
沈栖倒是听说了些这两人之间的旧事,此时见裴井兰问了过后就朝着自己飞快的看了一眼,似有些怕人体会到什么而心虚似的。沈栖也并非不知道裴井兰的性子,若真是的不想理会此人,怕是半个字都不会提。既然这般开口多问了一句,显然对待他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同寻常的。
“赵王能这样快露了马脚,也多亏了他出力。”沈栖说这话真心实意。
裴井兰斜睨了她一眼,“你原先不是口口声声喊着他小舅舅的么,怎么现在也这么没规矩了,反倒是“你啊”、“他啊”的这样喊着了。”
沈栖莞尔一笑,眉眼灵俏动人,她也是容貌艳丽之人,此时眉眼舒展的笑着更叫人有种春光铺面而来的错觉。
“二姐是再聪明不过的人,倘若我将这话挑开了说反而不美了。”
裴井兰饶是自持内敛,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红晕,轻轻的啐了一句。“他是生意场上的人,做什么事情自然都是权衡了利弊去做的。想来……这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要说年少时光阴匆匆,当时那个毓秀文气的少年并不是裴井兰那段岁月里的骄阳,亦或许直到年前他忽然不远万里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意识到原来遗忘在时光中的这一段绯色而细腻的感情已经变得如此沉甸了。那时他去赵王身边,过不多时自己跟陆颂清迟迟不能了断的亲事终于散了,从那时……她便知道了他的心意。
只是,还不是时候。
沈栖见她说完这话便将头低了下去,便不在这些事上再同她玩笑,而是看向坐在不远处握卷的裴棠,她倒是有个疑问盘踞心中已有两三日,可裴棠一直不得空,所以也没得及问出口。“安绥呢……?”
裴井兰心中也悬着这样的疑问。
裴棠从书卷上挪开目光,朝着两人开口道:“广陵王在京中的宅院只有广陵王妃一人,如今已经被下了牢,至于安绥……不见了。”
“怎的会不见的?”裴井兰脱口而问,心中更加是肯定了前几日叛乱的事情跟安绥脱不开关系。她心中好一阵怄气,想之前安绥郡主在镇国公府,她何尝不是像对待亲妹妹一般的对待她,可却没想到……她到后头竟然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镇国公府。
这等心机,一日没抓到一人就是个不可规避的危险。
沈栖想问裴棠那安绥是否就是白蘅,可碍着裴井兰在此,并不敢将这些拿出来说。囫囵咽了回去,想着过会还要跟他好好细谈。安绥下落不明,她心中到底不安心。
前日赵王出入宫时要推说一切不知情求圣人明鉴,可裴棠早在那庄子里找到了活口,更是避开了安绥将人带到了圣人面前,不容他不认。随即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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