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死地而后生。
木容忽然在这一瞬方才明白了石隐所有计划的关窍,他是以二殿下余孽被捉,消息更是沸沸扬扬传了出去,圣上若处死他必不会秘密行之,大约会同当年对二殿下一般公诸于世,午门斩首,令百官万民监斩。斩首之日,便是叫圣上再也无法掩盖的反转之日。
然而她仍旧止不住的心慌害怕,双手簇簇发颤,她艰难转身对上石隐,他也正紧紧盯住她,见她回头,他冷冷一笑。
“先生待木四不薄,木四从前不知情时实在受过先生不少恩惠,本该报恩,不该揭穿先生,可先生竟是与圣上为敌之人,木四只是一介小女子,只想安生度日,实在不愿被先生连累丢了性命……今日先生命丧木四之手,木四定会为先生诵经超度,只愿先生早登极乐,来世,做一个寻常人,能安乐终老。”
成败与否,端看这一剑。她需得叫圣上以为她果然是想要石隐的命,也必须要留住石隐的命。眼光下移,她盯住石隐胸前透出血色的地方。胸处自是要害,可简箬笙刺穿那处后石隐虽伤重却总算性命无忧,她只消看准。
圣上等人均在木容身后,然而简箬笙却是同木容平行而立,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他都看的仔细,他顺着木容眼光看去,自是明白了她心意。
身后圣上已然露出不耐,更是隐隐透出怀疑,然而木容的惊惶仍旧颤抖难以下手,简箬笙忽然伸手去握木容执剑双手往前一送,木容尚自惊魂未定,那剑便如风一般刺过,穿透皮肉一声钝响,一下惊住了木容的心。
石隐双拳一瞬攥紧,冰凉剑刃入体,分毫不差。
“传御医!”
圣上倏然站起扬声,内侍慌忙外传,一番吵嚷下,木容才终觉出心上现出的点滴疼痛,蔓延四肢百骸,渐渐生成剧痛,叫她恨不能割肉刮骨以求解脱。
石隐本就伤重,连日又是受刑被审,这一剑便愈发承受不住,即便咬牙硬忍也仍旧眼前摇晃。而木容更是惊痛摇摇欲坠,简箬笙稳稳拖住她叫她坚屹不动,他面色深沉仿若对一切置若未见。不能动,错分毫,都能要了石隐的命。他将木容僵在剑柄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她才终是松了手,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却叫简箬笙一手扶住,她方才回转跪下。
“民女,了了心事了。”
她含笑抬头对圣上复命,圣上惊疑眼光在木容身上来回几次后,才终叫御医转去了注意。木容往旁跪去让开道路,不敢回头,只见几个御医匆匆进内,简箬笙却是立于木容身旁一回眼便瞧见了云深的冷笑,他在对着石隐冷笑。
侍卫总算将石隐从刑架上放下,御医赶忙救治,圣上摆手令众人退去,简箬笙携住木容往外,临到牢房门口她待要回头去看,却叫简箬笙不动声色扶住肩颈叫她不能回头。她强忍神思昏聩,硬撑着出了宫门上到轿中,双眼闭上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
耳边是响不完的寒风呼啸,仿佛回到在来上京的路上,客栈里他将自己带去外头,看天地一色,在她耳边吹埙,那呜咽的埙音叫他吹出无限情思,他们之间,是只有彼此,是君生我生,君死我死的情意。
☆、第一二三章
木容胸中似哽着一口气,叫她上下不来狠狠的疼,窒闷的喘不上气。
“四姑娘!”
有人焦急唤着她,一下下拍在她背脊上,她却仍旧无法转醒,胸中疼痛更巨,眼看着一口气提不上便要气绝。
“他没死!”
耳边突然有人低语这一声,然而这三字实在是木容听过最慈祥的梵音,胸中那口气被长长舒出,她慢慢安宁下来,悠然转醒。
屋中昏暗,眼前有些迷梦,渐渐才看清竟是自己的床榻,她缓了一缓才发觉她是坐在床上的,而胸前一支手臂稳稳扶住她,她回头,却一眼看见简箬笙。
她伸手推开,简箬笙难掩失落,却还是退开了。木容惶然四望,这是她的屋子,现下天已黄昏,屋中尚未点灯。
“御医正在救治,虽凶险,他却不会死。”
简箬笙退开后还是低低说了这句,然而屋中昏暗他离的远了叫她看不清神色。她忽然回想起,那一剑是简箬笙扶住她刺出去的,他这般算不算是救了石隐?思及此,木容神色方缓和。
“圣上对姑娘疑心也只打消一半,姑娘还需小心,如仍有事要施行,劝姑娘还是暂缓为好。”
木容忽然意识到,简箬笙猜测的太多了。
“世子爷想错了,木四只是不敢见到死人,更怕死人。或许从前同隐先生有些情意,可那些情意在得知他的真正身份后已然变了。木四只是个俗人,实在也不配叫世子爷这般另眼相看。”
昏暗中简箬笙一笑,笑里却带着几许悲凉,他未曾回应木容便径直转身而去。
石隐是不是逆贼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怕他是逆贼,木四也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去请玉瓶儿姑娘!”
木容终究不安心,简箬笙一去便急的赤脚下地叫莲心去请玉瓶儿,莲心慌忙入内回话:
“玉瓶儿姑娘还在云府!”
一提云府二字,木容倏然站定,眼角眉梢带着嘴唇都是寒凉恨意。
“传话给海棠,手脚快些。”
算着时日赵出也快到剿匪的山下了,而近日局势也叫她意识到圣上耐心渐失,石隐随时有性命之忧,她须加快脚步,快些,再快些……
圣上召木容入宫试探隔日,是三月末的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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