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防备地扭头,红唇正与他擦肩而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烛红泪没有半点尴尬,推了一把洛玉书,黛色纤长的秀眉卷着薄淡的细浪,她清了声音道:“要是你在北夜拈花惹草,以后再来见我时,便自刎谢罪吧。我一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你要是能当上皇帝那我随你,要是不能,便一生一世只能有我一个,做不到,今日我离去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
洛玉书目光沉凝,终于苦笑着叹息一声,把她弱质如柳摇花细的身拢入怀抱之下,“都要走了,一句软话都没有,烛红泪,你真的很不解风情。”
“我哪里会有什么拈花惹草的闲工夫,想你的时间都不够用了。”
“当皇帝,对不起,我只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胸无大志的混账。”
一字一语都是动容,怀里的女人终于软成了一汪脉脉的水泽。
“洛玉书,我……”想说一些柔情蜜意的话儿,她自以为容易,可真到了张嘴时,才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说,“只要你需要,我一定在你身边。”
从什么时候起,她会为这么一个人牵肠挂肚、执迷不悔?
大约,是他自愿为她所缚开始。他能嗅出世间最隐秘的味道,怎么会不知那日她往酒里兑了mí_yào?他刻意的,心甘情愿地落入她的手里。
那时候烛红泪就是动容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她见过的身边人,温如初爱慕公主,可他同样能将墨廿雪玩弄股掌之上,她对洛朝歌动过心,可依旧能狠下心买通杀手刺杀他。她不相信,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傻,为了初见的人,为了一时迷恋而将自己深陷险境?
纵然是临“死”之前,也毫无怨怪、悔痛、不甘?
九死而不悔,他彻底震撼了她。
她想,纵是不能回应,也不该让他为她而死,她偷偷将他又救下,藏在暂时安全的深山院落里。
那一刻她就不停地扣问自己,为什么不暗中将他交给洛朝歌?
直到终于确信,她好不容易得到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想珍惜。可惜当她想明白了回去找他,在地牢里,他已经奄奄一息。那一刻她才方觉,自己原来是幸运的,庆幸苍天留情,虽是只差毫厘,但到底没有失去。她还有机会拥有他,还有机会和他倾诉。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敢呢?
往事旧影重重叠叠浮上心头,她低着眸浅浅地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
她脸颊绯红的动人模样,是洛玉书生命里从不曾有过的风景。他羡慕三哥有一个可以牵挂的人,得到了两情相悦的爱情,而终归只有掌控在自己手中时,才又觉得,此间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可言说。
紫金阙,玉楼宫,雕瓦勾栏横陈百般齐伟瑰丽,背临青山腹临水,仿佛浓缩了一个锦绣的天下于这皇城宫殿。比南幽还要气派伟丽,言语文字难以描摹这等震撼。
墨廿雪这个见多识广的公主,在这如仰视九霄的卑渺里,手心濡湿。
洛朝歌一路畅行无阻地牵着她的手,在天使的指引下走上重重天阶,他对她说:“若是紧张,躲在我身后便可。”
墨廿雪反而如被将了一军,立刻恶狠狠地反弹了,“我才不惧!”
但真当面对洛临之时,想要不露一丝怯懦,墨廿雪觉得还是不大可能的。这个皇帝,比她老爹有皇帝样子多了,气派威严,如九天神祇般不可侵犯,锦纹龙腾祥云玄黄长袍,冠冕高峙,当那双眼凝在你身上时,会觉得所有的晦暗的不明的腌臜的,都无所遁形。
这里的天使见了他,都如朝圣般低眉顺耳,无比虔诚信仰。
洛临挥退左右,大殿里只剩下三个人,满室空寂,连一侧滴水的犀角水漏都细腻可闻。
洛临沉声道:“最近愈发放肆了是么,以为在边城立了寸功,便不把朕放在眼底,拉了个南幽的女人要做你的王妃?朕未答应,她永生入不了洛家祖祠。”
上来便是这种程度的挑衅啊,墨廿雪被激起了血性,还正要与他理论理论,洛朝歌却携着她的手对她缓慢而坚定地摇头,墨廿雪心思一惊,继而一痛,她在为他委屈啊,洛临偏激,他难道要一直这么忍气吞声么?
洛朝歌对上座的洛临春风一笑,“父皇错了,我并非求您。”
“何意?”
“儿臣只是来透个信,您准允自然是好,若是不允,儿臣到南幽做驸马,倒是比这舒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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