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陷在一片红色的海洋里,海面上飘荡着来自地狱的恶鬼,她不怕鬼,怕的是比鬼还狠毒的人,她没有那些人狠,所以她失去了女儿,连死都做不到留个全尸。
姜明月在形形色色的鬼影里呼唤:“玉真!玉真!玉真”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有人在推她的肩膀。
姜明月遍寻不见女儿的身影,用尽力气瞪大眼,这一瞪就看见丫鬟白芨握着她的双肩,见她睁眼便松口气道:“姑娘总算醒了,可是魇着了?”
姜明月困惑地眨眨眼,耳边传来马儿打响鼻的声音,马车轱辘辚辚作响,一丝和煦的风吹过竹青色的窗纱,纱帘拂过人脸,给人如梦似幻的感觉。
姜明月转着眼珠打量简单的马车,忽然记起什么,猛地转头,盯着白芨的脸和发饰,这是十五六岁时的白芨,梳着双丫髻,而非妇人头。
姜明月惊喘,无意识地举起手,那双手白皙如玉,柔若无骨,透过阳光照射,仿佛透明的般。
她又动了动腿,也在。
姜明月突然泪流满面,她做了一场噩梦,那场梦里,霍元琪和姜明珠害死她的女儿,她的四肢被御林军统领姜明宣一一斩断,姜明珠把她做成人彘放在酒坛里,毒哑她的喉咙,藏在她的寝宫内,让她日日目睹她和霍元琪的苟且欢爱。
她对霍元琪那个人渣本就没有感情,仅有的一丝夫妻之情也随着霍玉真的去世而烟消云散,她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要亲眼瞧瞧姜明珠、霍元琪是怎么遭报应的,可遗憾的是,卫亲王攻破皇宫,那对渣男贱女带着他们的孽种逃跑了!
既然老天爷不让她前世死得痛快,这一世,她一定要让那对贱人血债血偿!
白芨被姜明月眸中流转的仇恨之火惊了一跳,劝慰道:“姑娘别灰心,白芷说了,万安寺很灵验的,定能为老太君求来平安康健。”
姜明月素来是个机智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虎狼围绕的情况下护霍玉真活到八岁,她很快克制下胸口暴躁的怨恨,放下双手,交叠在双腿上,然后淡漠地别过脸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试探道:“白芷素来是个嘴上讨巧的,要真的灵验才好。”
白芨便抿了下唇道:“老太君的病太医诊断不出来,症状恰好跟白芷的老娘相似,她老娘能好,咱们老太君是个福气大的,定然也能好。”
姜明月微微眯眼,她想起来了,她十四岁生辰的时候,祖母姜老太君为她办了个小宴席,宴席上姜老太君因感慨她长大了,不多久便要说亲,故而多饮了两盏酒,谁知第二日便伤风卧榻。
这一病就是半个月,换了几个太医都不中用,只道是姜老太君年纪大了,脏腑衰竭,却是除了伤风也没诊出旁的病来。
她那寡恩薄情的父亲凉国公骂她是灾星,白芷这时候才大胆进言,说她老娘也曾得过这个病症,去万安寺求了平安符回来烧了,就着伤风药喝了,第二日便见了效。她将白芷的老娘叫来,母女俩说的有鼻子有眼睛,便听信了白芷的话,上幽南山来万安寺求平安符。
姜明月唇角冷冷勾起,万安寺么?哼,原来白芷早就背叛了她,她只当白芷一家是生母沈氏的陪房,没想到人心隔肚皮,白芷早早就投靠了王姨娘。如果她没记错,来万安寺的这趟路她第一次遇见那个贱男人霍元琪!从此误了终身。
姜明月胸口起伏,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白芨连忙撩开一条帘子缝,询问了马车夫,回道:“姑娘,前面五公里便是马儿庄。”
姜明月掐指一算,也就是说,还有三公里就到了前世她遇到劫匪的密林。
“停车!”
白芨闻言猛吃一惊,姜明月捂着胸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纠结成苦瓜脸:“我有些晕车,想吐。”
白芨不认为姜明月会骗她,大喊车夫停车,扶姜明月下车。
后面马车上的白芷匆忙过来,拧着眉心似很关切:“为何停车,可是姑娘不舒服?”
白芨瞪眼道:“别问了,看见姑娘不舒服还不去倒茶来?仔细回去了端姑姑骂你!”
白芷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连忙回到后面的马车上倒茶端来。
姜明月含了一口茶漱口,吐在白芷的脚边,一片茶叶黏在白芷的鞋面上。
白芷面上闪过一丝嫌恶,快得让人看不清。
她前世呕痰时,白芷可是用手接过,那时候白芷可是半分不满的情绪都没外露。
姜明月暗地里冷嗤,她多活了十年,白芷这点子小伎俩还瞒不过她,漱完口,她靠在白芨身上,闭目养神。
片刻后,白芷急道:“姑娘,再不走,错过了回来的时间可怎么是好?”
姜明月叹口气,恹恹道:“我是动不得了,思及老太君在府中受苦,我心中甚是难过,这身子骨便跟着与我作对。但是,老太君的病却耽误不得一时半刻,这样罢,白芷,你先代我上山求平安符,若是求不来,便等着我上山,总之,咱们今儿是一定要求得平安符的。”
不等白芷反对,姜明月径直吩咐侍卫和马车夫好好照顾白芷,把白芷塞进她的马车里送走。
“姑娘,白芷代您去真的可以么?”半晌后,白芨犹豫着问道。
姜明月状似想了想,摘下手腕上的血玉镯:“这血玉镯是老太君传给我的,前后传了八代人,最是有灵性,你命人快马追上白芷,让她戴着这镯子求平安符,当是我的一点子诚意。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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