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眸,烫热的泪顺着脸颊潸然而落。
——但是,他的事情还没做完。顾茫为了拓这一条路,已经把血r_ou_骨头都献祭了,如今顾茫已逝,他便要替他的爱人去完成这未竟的心愿。
哪怕他已经痛如凌迟。
他喉头攒动,吞咽下无限苦涩,慢慢地, 从地上坐起来。
是, 还没结束,还不是最后。
顾茫不在了,但重华还有他, 九州还有他,只要他还活着, 顾茫便没有彻底地离去。他会接过顾茫的余烬, 直到他也葬身在这条路上为止。
他用泛红的双眼缓然环顾四周。这里天地无极, 这里像是盘古未开鸿蒙时的混沌。他躺的地方像是水面, 可人又不会下沉,像是冰面,可始终有波纹潋滟。
他低头, 在湖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但很奇怪,他倒影周遭漂浮着数点紫黑色的碎光,那些黑光从他心口处不断地飘散,却又很快消失。除此之外,还有一团巨大的、模模糊糊的银白色光影在攒动着。
他看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它极其庞硕,瞧上去轮廓有点像他的神武吞天。
“那确实就是你的武器,神武吞天。”
忽然,有个威严庄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墨熄蓦地回头,瞧见这片黑暗的尽头处站着一个白衣飘飞的男子。那男子身形俊秀挺拔,气质凛然不可侵犯,周遭飘笼着淡雅仙雾,将他的面容打磨的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出他五官深邃,肤若冷玉,当是个极英武的男人。
墨熄一怔,不知他为何能够看透自己的心思。
他不由地问:“你是谁?”
男子不答。
墨熄便起身,向他走去,却发现无论自己走几步,那个男人永远都和他保持这此刻的距离,似乎怎么也无法靠近。
墨熄心情正是晦暗,也无心纠缠于此,于是又停下了脚步,问道:“这是在哪里?”
这一次男子倒是回答了,他说:“你在这块逆转石里。此石之内的乾坤,与六界均无关系,是另一方天地。”
墨熄闭了闭眼睛,他压下额角突突的抽疼,咬牙道:“你是主管这块石头的神仙?”
“算是吧,你不必过问我的身份,我不过是真神的一缕灵力,驻守在这逆转石中。我的真身是谁,这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此间真有神明。
可墨熄造此变故,对神明已无敬畏,因此他面对逆转石之神,只是冷道:“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放我回去。”
那神明摇头道:“你仍不能出去。”
墨熄悲极而怒,厉声道:“你还要如何?!”
他这般冲撞,这神之灵力却并不介意,只似乎是有些哀然地看着他,又好像并没有太多情绪。半晌后,开口道:“墨熄,你不必如此恨我,你的天命非我所控,我也仅是被真神遗留于石内的灵力而已。你既完成了逆转石的天命,我也便有了交代,你于我,实则是有恩的。”
“有恩……”两个字停于齿间,最后碾成冷笑,墨熄红着眼眶,眸含血丝,沙哑道,“好。你报恩吧,将这一切都停止。顾茫也好,陆展星也好,还有那些并没有什么人记得的无名士卒……这几百年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他望着那个渺然的神明幻影:“你若是神,你应当早已看见。”
“……是。”
“那为何不结束!!你作壁上观与魔有何异!!”
神明之灵闭了闭眼睛,初时似乎并不愿答,但沉默一会儿,他还是说:“墨熄,天神不可救人,只可引灯而人自救。而我此时唤你来这逆转石天地内,便是要告诉你,这一切就快结束了。唯剩最后一步。”
“花破暗在世间已经活了数百年,他与魔融淬,根本不再是个活人。我回到过去原是为了销毁血魔兽的力量,但最后却告诉我逆转石根本没有这样的作用——你告诉我,我们还当如何自救?”
他步步逼问,神明也一字一句都听着。
最后,这片神之灵力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心中有怨有恨,其余不作多劝,但是……”
他顿了顿,对墨熄道:“花破暗并非是战无不胜的,他的能力与血魔兽相绑,而我召你来此,正是要告诉你破解他魔兽之力的法门。”
墨熄沉默,咬着牙忍下无尽之怒:“……好。你说。”
“那法门在于,”神明说,“你需要知道你自己的过去发生过什么。”
墨熄愕然:“我自己的过去?”
神明宽袖轻拂,指着那无风却起觳纹的湖面,说道:“是的。逆转石能照出一个人的魂灵。你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承载着你这一生遭受过的所有波折,得到过的所有爱恨——在这里,就在你的脚下,什么都能反照出来。”
墨熄再次低头看去。
倒影,意味着他自己。
鲸鱼幻影,代表着他最厉害的武器。
可那些胸口溢散又顷刻消失的黑气又是什么?
“那是之前慕容辰在你身体里种过的魔蛊。”
他如此一说,墨熄想起来了,这应当就是梦泽设法拔除的c,ao控蛊。在逼宫金銮殿那一日,慕容梦泽曾经说过的,她在施救洞庭水战中被顾茫重伤的墨熄时,发现了这个蛊咒,背着慕容辰偷偷地将它拔了出来。
为此她的灵核俱损,后来再也不能施展任何稍强大些的法术。
他的所思所想,像是一字不差地都投s,he到了神明的眼中。
神明道:“你错了。魔蛊从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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