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府上豢养的乐手歌伎们服侍在一边,正急竹繁丝、敲金
戛玉的演奏着乐曲。
逐影甫一入门,满室的阳光仿佛都闪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何佳姐妹心中都后悔让她
出现了。逐影眼风一扫,看到卢云夜和兰枫引都在席间,立时眼睛只盯着足尖前的
一小块地面,不敢再多看。
卢云夜面脸笑意,一双炽若火焰的眼眸仿佛带着钩子,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被他勾了
去。兰枫引面上却是一副懒洋洋满不在乎的神情,然而明澈的目光下却泛着一股清
冷和讥诮之意,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两个人见到她面上都有惊异之色。
何知霖吃吃笑道:“各位,这是我们府上里新买的舞伎,今天专门为大家一舞助兴
的。”
逐影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脱以色事人的出路,果然还是在宴席
上供府里的客人赏玩了。
听到是府里买来的舞伎,席间男客的眼神顿时都有些色眯眯的。言语上也没了顾
忌,立刻有人道:“府上果然好眼光!这等姿色的舞伎,四州九城的青楼寻遍了也
是难得的!”
又有人道:“多少银两买的?我出五倍的价钱,让与我如何?”
还有人直直的问向逐影:“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逐影只觉他们热辣辣的眼光几乎要穿透她的衣服,她咬着牙把头偏向一边,正撞上
兰枫引的目光,满是不屑和鄙夷,冷得像刀锋一样,几乎要将她割裂。
何知霖趁逐影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自她身后抓住了她褙子的衣领,用力一拉。褙
子的锦缎和里衣的罗纱都极其光滑,一下就将这件遮挡身躯的褙子从逐影身上扯了
下来。
随着何知霖的动作,厅里顿时惊呼一片。逐影几乎是半裸着站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细瘦的身材在宽大的裙子和袖口的映衬下倒显得纤腰一握、楚楚可怜,肩胛上两块
蝴蝶骨瘦丁丁的凄艳。外面那层若有若无的轻纱,半遮半掩更显诱惑。
逐影骤然受此羞辱,惊惶得不知如何是好,本能的将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动弹不得。
何知霖在她耳边轻轻的道:“又没多少人看,想着蝉鸣,好好跳。”
说毕她将逐影的褙子往地上一抛,转身回到了座位,几个姐妹交换了一下眼神,齐
齐幸灾乐祸的看着场中呆若木鸡的逐影。
她立在场子中央,羞耻已占领了她的全部感官,四肢百骸都不像是自己的。她只觉
耳畔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仿佛有一团厚重的迷雾,将她与外界隔绝
了开来。然而一阵悠扬的丝竹声响起,仿佛是一道道锋芒,刺破了包裹着她的阴霾。
逐影闭上眼,仿佛回到了以前,翠烟楼里跳舞跳得最好的媚娘在教她舞蹈。那个媚
娘身段娉袅,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柔弱之色,跳起舞来总是飘如回雪、翩若彩蝶。
媚娘待逐影极好,亲手做过几身衣服给她,宽大的袍袖、长长的帔带。也经常在翠
烟楼落英缤纷的花雨里,教她怎样把衣袂舞出流云的翩然。想到这里逐影不由随着
音乐缓缓伸开手臂,素手轻抬,柳腰低伏,玉足回旋,轻轻起舞。就仿佛是在翠烟
楼,虽是低贱的所在,但那里是她满满欢喜的童年。
此时,舞蹈成了她逃避的一种方式,仿佛在乐曲中,她就回到了有母亲疼爱的过
去。没有袁嬷嬷日复一日的羞辱调教、没有千金小姐的欺侮、没有富家公子的轻
薄、也没有人迫她半裸着跳舞供人赏玩、更没有兰枫引那冷如寒冰的目光。
两个转身过去,她已心无旁骛,足若凌波、腰肢妙曼、身形窈窕、飘逸袅娜。皓腕
翻转如风动的花影、长袖轻扬如流空的彩霞。
这衣服原本十分低俗,但逐影姿态优雅、气质清幽,再加上空灵的神态,竟然形成
一种十分矛盾又十分诱人的魅力,仿佛是金粉红霞中一朵不染的清云。
彩衣翻飞间,众人不禁都放轻了呼吸,眼前摇曳生姿的这个女子就好像是一段轻灵
的梦幻,会随着呼出的气息翩飞湮灭;又好像是一片晶莹的雪花,会伴着灼热的目
光融弥离散。
诘问
一曲舞毕,满座皆惊。何家姐妹都面色铁青。
乐曲声一停,逐影努力营造的过去时光又粉碎在一道道贪婪的目光里。她垂下头,
眼睛根本不敢向周围看,略略施了一礼便想逃向后厅。何知霖冷笑道:“跳完就想
走么?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不快给公子们斟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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