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候着的苏明戈早等候多时,眼下面色涨得紫了,眼睛瞪得如铜铃,再忍不住,粗声道:“陛下,三军已在外等候。”
“知道了知道了,”萧广皱了眉。振了振衣袖,萧广移步出书房,萧辰与萧湛恰好行至书房门口,两人刚要跪拜行礼,萧广摆摆手:“免礼了,与朕同去送一送我大陈的男儿。”
“是,”萧辰与萧湛应了。
虞美人福身目送萧广,一双杏目盈盈抬起,落在侧边的玄色背影上。她眼中怔然,却不防萧广回过头来。虞美人一惊,魂差点飞了,连忙低头。
“美人,你也来,”萧广招手道。
虞美人又蹲身,跟上前去。陈帝攥了她的手,虞美人才觉后背已出了细汗,战战兢兢地低头随了陈帝。陈帝见她柔顺,心里愈发喜欢。
苏明戈在一旁重重地哼了声。
城墙下三军肃穆,苏洋身披战甲,持枪跨马,朗声道:“臣此去定不负陛下所托,将贼子赶出我国境,犯我大陈者必诛!”
“犯我大陈者必诛!犯我大陈者必诛!……”将士举枪呐喊,声音重重叠叠,一时竟有山呼海啸之感,激荡得人心潮澎湃,热血迸发。
“好!”陈帝一拍女墙,激动道,“朕等你们得胜还朝!”
萧湛望着苏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苏洋调转马头也望向城楼上,趁人不注意对萧湛眨了眨眼睛,萧湛差点失笑,又皱眉对着苏洋摇了摇头,攥着的衣袖也松开了。
两人这一番小动作极其隐蔽,陈帝正接过内侍奉上的酒,自然没看见。
“虞美人想必不爱看这些,”萧辰立在虞美人身边,声音只两人能听见。他注视着城墙下的苏洋,又抬了眼梢,望着皇城外缥缈重叠的春山。
“殿下说笑,”虞美人刚刚回神一般,忙道。
萧辰侧头微微地笑,和煦十分:“父皇极是喜欢虞美人,自您进宫后,父皇容光焕发了许多。”
虞美人也笑,却不说什么。这宫里听人说话可不仅仅是听音那么简单。此时萧辰无端同她说这话,自然也不是为了夸赞她会讨陈帝欢心。虞美人一时摸不准萧辰要说什么,只当萧辰也和那些朝中大臣一样,说她狐媚惑主,致使陈帝耽误国事。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湛儿长大了,”萧辰顿了顿,却没接下去,又道,“父皇一颗心都在您身上,虞美人能独得圣宠这般久,想必也是聪明人。哪些事该想,哪些事不该想,有机会还想请虞美人指点一二。”
萧辰话音柔和,虞美人却生生打了个冷战。她心惊r_ou_跳,脸上青白交加,竟是说不出话来。一旁侍女赶忙上前扶了。
虞美人摇头轻推开侍女,陈帝注意到:“爱妃身子不适?”
“……皇上恕罪,臣妾……”虞美人面色惨白,声音竭力稳住。
“送爱妃回去吧,城楼上风大,是朕考虑不周,”陈帝拍了拍虞美人的手。
“臣妾告退,”虞美人低声道,勉强行了礼,由两个侍女搀扶着下了城楼。
此时大军已出了城外,萧湛对方才的动静毫无知觉,仍远眺着。
萧辰立在他身旁,忽仰了头,伸出手去:“下雨了。”
第三章
朝臣们已规规矩矩地立了半个时辰,有些年老的大臣已不住地用手抹额头,本该坐在龙椅上的陈帝仍无踪迹。隐隐有叹息声响起,萧湛眼光一瞥,便见那些大臣不住地摇头。
陈帝误了早朝,不是头一次了。苏洋出征已有一月,这一个月时间里,陈帝已多次没上早朝。若是有劝谏的大臣,开头三句内提了此事,陈帝便把人赶出御书房。萧广年少继位,踩着深宫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坐稳了这皇位四十年,积威深重。那些大臣敬畏陈帝,后头也不再去劝,只一封封奏折雪片似地往上报,却不知那字字肺腑之言,都在虞美人一笑中,作了几把纸灰。
“哥哥,”萧湛低声道。
萧辰刚要回头,一名内侍把着手,往龙椅旁站定了,抬高了脸,面无表情地用尖细的声音喊:“退朝——”
一时朝堂哗然,那内侍却已往内殿去了。
朝臣议论纷纷,又次第往殿外走。
“哼,”苏明戈板着脸,却停着没走,只对萧辰道,“听闻那虞美人只比殿下大了一两岁,却有这等好本事。陛下沉溺美色,我大陈男儿在外抛头颅洒热血,殿下怎忍心见大陈江山断送在祸水手里。”
“苏老将军忧心,父皇他……”萧辰拱手道。
苏明戈短蓬的白胡须动了几动,不待萧辰说罢,一拂袖而去。
萧湛与萧辰并肩出了未央宫,朱红的宫墙内有低头的宫女成列匆匆而过,天空被割得四四方方。
“父皇哪里是沉溺女色,分明是年老神智已昏,”萧辰轻声道,他说着这大逆不道的话,面上却无波无痕,“这一月太医便诊了数回,又开了药方,可父皇怎吃得下去。虞美人……她自然没什么心思服侍父皇吃药的。”
萧湛默然,行至汉白玉石阶的尽头,道:“现下不可再寒人心,后事哥哥也该想好,劝一劝父皇。父皇英明一世,江山非同儿戏。”
萧辰转头看了萧湛一眼,忽又笑了。
通报的内侍声音哆哆嗦嗦:“两位殿下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又压低了嗓子:“苏老将军在,陛下……”那内侍使了个眼色,弓着身迈着小碎步去了。
“苏爱卿,朕可是怠慢了你啊,”陈帝倚在御书房的靠椅上,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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