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门正厅不设主座。玉采行走九州做生意,常年不在门内,不设主座也就罢了,设个灵位却是有些突兀。灵龛处供着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雕,木雕刻的不是别人,正正巧巧是撞大街的周饶特产公子瑱。
长略说司幽门原也没有这般诡异,这纯粹是子车腾一己之见,执意要将表兄供奉于此。玉采不质疑,别人也不好多说,就由着他去了。安宁憋在心里实在想问,司幽门除了卖人卖消息,是否还做第三种生意,比如说涉猎涉猎周饶的旅游产业?满大街的木雕玉雕项链耳坠,是否都出自这颓然闲适的子车腾之手?
安宁一番思索,只觉顿有所悟,喃喃道:“我说这公子瑱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终于想起来了,这不长思吗?”
伴随而来的,是老景虔经久不息的咳嗽声。这位奇才景虔看来真的是年纪大了,人但凡上了年纪就容易犯病,景虔也不例外。这不,安宁一句话,便惹得他犯了尴尬病,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不上不下一个劲地咳嗽,眼泪都险些呛了出来。
“长思是谁?”子车腾中气十足地问道,好似生怕别人冒犯了公子瑱。
长思是谁?安宁也不知道,但是安宁确确实实知道长思长什么样子。安宁会知道长思,全是拜那位编九州仙神榜的大仙所赐。也不是究竟是哪位大仙有如此闲情逸致,编个美人榜也就算了,还画画,画人像。
人人都说九州仙神榜权威,因为那上面的人像着实逼真,岂止逼真,简直传神,连神韵都呼之欲出。不过幸好神态各异,否则,就凭安宁这眼神,还真分不出来谁是谁。还记得安宁当时翻美人榜时,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想努力记下来:榜首燧人琰,榜眼长思,探花涂山月,多番努力后只得放弃。安宁当时还纳闷,敢情美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地长得如此面善?不过这美人榜竟没我安宁一席之地,尽是些庸脂俗粉,不足道哉。
如今看到周饶东南西北哪儿哪儿都是的公子瑱,安宁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长思这么个名字。不过这长思,真的与燧人琰相像,太像了。除了一眼看去两人有男女之别,这眉眼鼻唇,怎可说不像?
安宁不知长思是谁,总有人知道。司幽门做的就是卖人卖消息的生意,长思这种名人,他们又岂会不知?玉采是出了名的架子大脾气臭,怎会理睬他们?景虔病了,也不便回答,长略若是想躲过子车腾的追问,只怕任重而道远。
长略逆着子车腾的炯炯目光,硬着头皮陪笑道:“在下家妹。”
不知长老头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他那二子一女,各个出挑,尤其是这位老来幸得的小女长思,不仅随了两位哥哥灵力高强,而且端庄贤淑,相貌出众。牛贺坊间有传言:“城北有佳人,绝代倾城姿。淡眉若秋水,容华如桃李”,说的正是长家老三。长思娉娉袅袅十六余,正是及笄好年华。长老头家门庭若市,多是拜各路媒人所赐。一来是思春少女托人说老大长生,更多的,则是冲着那俏丽若三春之桃的长家小女来的。上门提亲的媒人,那是人洞堵上狗洞进,挡也挡不住,长老头也是趁此机会大大地风光了一把。
然而,无论是何人提亲,哪怕来人是牛贺最最不可一世屈尊纡贵的王孙贵族,长思都是两个字“不见”,草草将人打发。按照长略的话说,凡人哪入得了长思的法眼,他小妹要嫁的那是龙骧虎步气壮山河勇冠三军万夫不当大英雄。
然而,曾经威震天下的大英雄子车腾哪里管长思做的是哪门子春梦,将公子瑱与这女人混为一谈,实在是无法无天。
“放肆,不得对公子瑱不敬。”子车腾勃然拔刀,怒目对安宁。
惨了惨了,这下闯祸了。子车将军有万夫莫当之勇,他这一怒,只怕在场其余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
“安宁,过来。”玉采沉声,欲将安宁护在身后。周饶有一百种关于玉采的修为灵力的说法,百种各异,有说玉采神功盖世,有说他肩无抗柴之骨。安宁只觉得,玉采行走江湖,只怕不需举手,只端端地立在那里,就令旁人没了气势,败下阵来。
那人还如初见般模样,玄衣妥帖,发丝齐整,相貌平平,不过中人之姿,安宁此刻却觉得他长身玉立,顾盼神飞,不肤桡,不目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煌煌九州,只怕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那样的淡定自若,那样的处变不惊。安宁暗暗道:夫有人主之相,必不久于人下矣。
然而,玉采这模样还没端起一霎那,不等子车腾收刀,转瞬间就打趣道:“子车兄闲来不妨也关心关心俗世。”脸上虽无笑意,言语却是真正有了几分谐谑。
长略会意,告诉子车腾,宗主指的是九州仙神榜,长思高居美人榜榜眼,名号如此响亮之人子车将军怎会不知?就算不是在司幽门,作为一个男人,对天下美人稍作了解也是不足为过的。
子车腾问:“第一是谁?”
“自然是子车将军家的公子瑱是也。”长略促狭。
子车腾哑然。
长略见气氛缓和,转而打起玉采的主意来。只见他端起架子,做捏胡子状,瓮声瓮气道:“阿弥陀佛,老衲掐指一算,宗主命里有一情劫未渡,终不可免也。”
“是也是也,吾乃祸水红颜,方丈速速离我远去。”安宁调笑,仙姿佚貌,灵动跳脱。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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