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玄寂要是嫁给了陛下,无论封她个什么,皇后也好,妃子也罢,玄策不就变成了国舅?你这几年不在豫章,不知道那给他说媒的连石头楼梯都要给我踩塌了。这要是再给他加一重身份,那不还得吵死我?”
“大嫂不如躲着不见?”
“也得能啊!你哥哥是不管的,全是我!最可恶的就是这小子,人不回来,怎么都不回来。你说他那不打仗的时候能有多大事?”
“大嫂就没想去看看?万一玄策是在江夏有了意中人呢?”
“我去了呀!我年年找着借口和你哥哥去!结果呢!我还巴不得有呢!”
崔仪大笑,随着凤子桓走远,她们两人聊天的声音逐渐不闻。周围一时安静极了,直到转过拐角,凤子桓才看见崔玄寂站在桂花树下,正在轻嗅桂花的香气。
时隔大半年,她重新看到崔玄寂站起来。崔玄寂的腰背还是一样挺得直直的,穿着鱼肚白的宽大衣服,风一吹,显出身形来,自有不为凡尘俗世所弯折的坚毅与文静内敛的柔美。
“你要是喜欢桂花,我这里有栗芋桂花粉糕。”凤子桓说,把食盒放在崔玄寂背后凉亭里的桌上。崔玄寂回头,眼神里本来些微的惊讶和慌张在见到凤子桓之后变成了一汪春水,喜上眉梢,“陛下怎么来了?”
凤子桓一边麻利地往外拿吃的一边说:“我想找机会来看你,却一直被政务缠身。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干脆带点自己亲手做得吃的来看你。过来坐下。”
崔玄寂挪动步子和拐杖,慢慢走过来。凤子桓见状立刻上去扶她,虽然见面是喜,可这崔玄寂副样子不由让她心生悲哀——她原比崔玄寂大十岁,曾经担心过自己百年之后崔玄寂要怎么办,转念又觉得更可悲的是崔玄寂被她所伤之后身体大不如前,两人恐怕会在差不多同一时期去世、甚至崔玄寂还会比她早。
越这么想,越觉得不能再等。
扶崔玄寂坐下,凤子桓再把碗碟上的盖子都打开,一一告诉崔玄寂这是什么。“你想先尝哪个?”崔玄寂满眼是笑,问道:“这都是陛下亲手做的?”
“是啊,我从月初就泡在御膳房里,从做得一般,到做成今天这样子。都是简单的东西,赶个时令,至多再放点石蜜。来,尝尝这个。”说着凤子桓端起碗,就要喂崔玄寂吃粥。崔玄寂一时羞涩,凤子桓温柔道:“你可还记得那年中秋,你一边给我剥菱角,一边说你小时候的事?”崔玄寂说自然记得,“那不就得了。上一次你喂的我,这次换我喂你,来。”
崔玄寂只好吃了。然而剥好了放在那里由你吃和亲自喂到嘴里总是有区别的,崔玄寂想,后者更加亲密,亲密得她想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肯定又脸红了。幸好天黑,月光尚且没有照过来,不至于……
“来,还有这个。”凤子桓一手夹起粉糕,一手还举在下面怕掉渣。崔玄寂怕凤子桓手酸,赶紧吃了。凤子桓见她这样,又接着喂。崔玄寂再吃了几次,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我可以自己吃。”
“你左手连字都写不好,还用筷子?”
“我也能用勺子嘛……”崔玄寂自知理亏,声音小了下去。她猜凤子桓大概又要用命令式的语气霸道地不许她这样了,没想到凤子桓温柔得近恳求般对她说:“我知道你能,可可我就是想伺候你,毕竟你伺候我伺候得太久了,好不好啊?”
崔玄寂自然只能说好,顺便腹诽凤子桓居然学会了美人计。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学会撒娇了!她这样撒娇我怎么受得了呢!
凤子桓却好像听到她心声似地,笑道:“玄寂,其实想想,从前你竟从不对我撒娇。”
“我……我不过是不好意思。”
“因为我是皇帝,而你是臣子?还是因为你心怀我所不知道的心思?”
“都是……也都不是吧。我大概就是没办法这样。” 崔玄寂老老实实地又喝一口粥,然后说想吃一支柚子皮糖。凤子桓就细心捡了一条长短粗细适中的喂给她,然后也喂自己吃一条,一边品味一边笑着说:“我刚才进来见到你,见你还想当初刚入宫的时候一样,身姿挺拔,英武又不失柔和,多美啊。但转念发现你从未对我撒过娇。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你力劝,你谏言,你长跪不起,就是没有撒过娇。我有点儿好奇。”
崔玄寂脸红刚消下去一点,就又来了:“陛下干嘛抓着这个事儿不放……”
没想到凤子桓虽然嘴上说着“哦哦哦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她只好抗议:“陛下!”
凤子桓嘻嘻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害羞,所以不撒娇。可是,对我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呀?”
崔玄寂闷闷地说:“若是对陛下并无恋慕之心,当然不会害羞。”
然后她的脸就熟了。
凤子桓最吃这种隐形表白,心里顿时如同被倒入一锅的蜜糖一样甜,几乎齁得说不出话,沉默一时,然后便招呼崔玄寂接着吃。吃了一阵又问她觉不觉得太甜,要是太甜可以喝茶——“宫里带的,你最喜欢的那种。”
“不必了。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挺喜欢吃甜的。以前从没有这么喜欢。”
“那就多吃些,别的不好说,甜食管够。”
崔玄寂险些呛到,凤子桓忙给她拍背。
崔玄寂喘匀了气,道:“来日吃胖了可如何是好。”
“你会胖?朕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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