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琨忽然按住她肩膀,低眸向她看来,双眼乌黑黝黯,隐隐翻着汹流,他克制自己汹涌的情绪,低声而冷静地问道:“你心里
可是有兄长?”
他瞧着像问,却是陈述的语气,仿佛看破一切,芸娣吃惊到说不出话,这一失神,最终簪子还是被塞过来,握着块灼烫的热铁
一般,她手心轻颤,被他牢牢握住,桓琨不曾松开一下,认真地看她,“回答我。”
他眼中清明异常,如同锐光直射芸娣心底,豁然破开心雾,不由低眉颔首,她声音轻颤,最终吐出一个字,“是。”
她在桓猊面前可以怒,可以恼,这些激烈的情绪全都用来刻意掩饰另一种情绪,唯独在阿兄面前,无法做任何的掩饰。
殊不知她这一字如同重锤,桓琨眼中情绪汹涌,眉心也已悄然敛紧,克制地道:“你心里有他什么?”
芸娣黛眉紧拧,亦是满面痛苦之色,“我也不知。”
桓猊对她不好,抛弃她,厌弃她,最后要杀她,为了他的阿耶,为了要洗刷十几年背负的耻辱,但是一见到他,她的心隐隐飞
快跳动,她在雪地里死了心,却又不禁感动于小山寺里他跪拜佛祖时的虔诚,听到他宠爱其他美人,心儿都揪起来。
他的种种充满矛盾,她也矛盾极了,不明白自己的心用什么做的,怎么能装了一个人,还能为另外一个男人分神。
芸娣为此感到羞耻,但没有隐瞒,她鼻尖酸酸的,眼泪掉出来,既心酸又难受,“阿兄,你不要再对我这样好。”
桓琨沉默,长指贴在她发鬓间微微摩挲,她心里另有他人,他恨不得挖取她的心出来,将她心里的另一个人影子一点点剔干
净,再装回去,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然而面对她终究无法动用一丝残酷,“我等你想清楚。”
话罢,桓琨拂袖离去。
芸娣下意识想追出去,然而最终还是作罢。
殊不知,帐外桓琨走了没几步站立,长指撑住伞柄,他不曾回首看去,然而双眼乌凝,显然留神身后的动静。
他独自被冷风吹上许久,面容苍白似雪,眼中汹涌的波光流动。
守卫不明所以,又见他神色清冷,不似往常般温和,正欲大胆询问,桓琨转过眼来,静静看他们一眼,于是无人再敢出声。
许久未见帐中走出来一人,桓琨慢慢覆下眼皮,长睫一同落下,眼中的流连一点点被收回,他旋又含起唇角,神色温和如初,
离开了。
……
桓琨说到做到,之后并未主动来寻芸娣,他公事本就繁忙,加上二人陷入隐隐的冷战中,芸娣帐中越发显得冷清。
平日里来的最勤快之人,非桓琨莫属,然而现在,来最勤快的却是桓猊。
芸娣不待见他,每次都寻理由搪塞,桓猊总有法子溜进来,缠着拖着,总归磨得芸娣没法子,本就想要一个人想清楚,眼下越
发心烦意乱,索性不待在帐里。
芸娣在外面溜达,有几回想念的紧,忍不住想去寻桓琨,然而每每到他帐前又止步。
桓琨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不管这答案是好是坏,要让他清楚她真正的心思,芸娣也无时无刻问自己,她心里是有了真正落实的
答案,没有摇摆,没有迟疑,却难以启齿,觉得自己犯贱,怎么能说出口,而且大战在前,又何必去打扰阿兄。
芸娣特地避开桓猊,桓猊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后未再出现在她面前,没多久,军中盛传都督为美色所迷。
没传开多久,军中凡是传此谣言者,都被一一揪出来受刑,一时间无人敢言,但是纸包不住火,消息悄然流转到豫州。
几名部将疑心是桓猊故意设下的奸计,意在引李羌主动出击,然后才能一网打尽,李羌却坚持时不再来,机不可失,先派出一
支小队试探一二。
很快,三日之后。
这夜,有黑影悄然钻入,惊动守卫追入山林,对方却没了踪影,只好无功返回,夜色深沉,因为无人察觉到队伍里有一张面孔
悄悄改换。
御/宅屋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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