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何许人背着一大堆书重返校园时,他才发现这份美好的向往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跟不上课程,不认识老师,同学们格外的关注……
这些一道又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将自己与校园班集体分割开来,何许人诚惶诚恐度日,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排斥到了沟壑交叉的边缘。
何许人在课堂上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半天也没听进去一个知识点,对于同学的问话也是如此,故而总是答非所问,起初以关心之名接近他的同学也随着同情的消失而远去。
“何许人,你朋友给你的信。”在易橙的印象里,何许人这个闷棍只有徐然这一个朋友。
何许人游离的思绪还没被完全收回,只是下意识地接过了她递来的信:“谢谢。”
徐然的信被何许人随意地夹在历史图册里,从那以后,再也没被翻开过。
理所当然地,何许人这个半路高三生落榜了。
何许人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昔日的同窗斗志昂扬地百日誓师,看着他们钻研题海战术,看着他们在这半年的复习中或浮肿或消瘦,最后,看着他们一个个金榜题名,走向更为广阔的校园天地……
查询完分数的何许人呆坐在书桌前,毫无意义地重复着高三习题的演算,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写字机器。
“要不,我们再复读一年。”何成器看着纸上手抄着的高考成绩,说出的却是肯定句。
何许人想拒绝,但最后还是顺着他们的心意:“好。”
高四这一年远比高三要艰苦,从身到心,压力倍增。何许人无处安放的发呆时间也无时不刻被考试给占领,那些一错再错的让自己算破脑袋的题目让他暂时忘却了父母给自己的窒息回忆。
复习,复习,复习。
何许人的高四只有这两个字。
又是一年高考时,何许人终于不负众望,考上了何爸何妈给自己规划的大学。
何许人考取的大学离家很远,从南到北,要飞过地理课本中提到的许多交通枢纽。
告别同行的父母,何许人拖着行李箱走进了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自由的人文气息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宿舍是统一的上床下桌,住惯了高中上下铺的何许人还不太适应爬楼梯。
“你当心点。”何许人踩在楼梯上的脚一滑,被新室友路泽及时扶住。
“谢谢,谢谢。”何许人早就在宿舍身份信息上看过了路泽的照片,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你就是何许人吧!我是路泽,不是loser!”路泽朝气蓬勃的样子竟然让何许人都生出了“年轻真好”的感叹。
四人间的宿舍其他两个都是本地人,一个叫张明镜,一个叫方鹄。这俩人和路泽一样都是自来熟,刚到饭点就勾肩搭背地去了食堂。
何许人在生活自理能力上还有待加强,铺个床单也是在路泽的帮助下完成的。
何许人除了说“谢谢”外,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只能一个劲地口头表示感谢。
“谢谢你,路泽,真的很谢谢你……”
“你饿了吗?”
“啊?有点。”
“那我们去吃饭吧!”
“好……好的。”
“你等等啊,我叫个发小……”
路泽的发小叫做毕盛,长得高高大大的,仪表堂堂,俩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路泽和毕盛并肩坐着,何许人坐在路泽对面只顾闷头吃饭。
“阿盛,给我你那块里脊?”
“嗯,这个花椰菜也要多吃。”
“我去,这道菜里居然有香菜!”
“吃我的,我的没有。”
……
何许人的视线忍不住往他们身上乱瞟,心里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吃过午饭,路泽和何许人回寝室午休,张明镜和方鹄则是找老朋友去唱k。
路泽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衬衫上床,何许人则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空调的风徐徐吹着,何许人却毫无睡意。
“何许人,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路泽躺在床上,冷不丁地开口。
“没……没有,对不起。”被看穿的何许人连连否认。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毕盛的关系很奇怪?”路泽翻了个身,继续说道,“我和他是恋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亲耳听到自己的猜测被证实的何许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觉得你会是我值得信任的朋友。”路泽突然把头探出围栏,对着趴在桌上的何许人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谢谢。”何许人已经好久没有从别人的口里听到这句话了。
上一个把自己当作朋友的人是谁?
何许人的脑海中突然闪过8号的脸,下一刻,他就记起了那串数字“01702200059”。
何爸何妈会查自己的通话记录,路泽已经睡着,何许人只能选择去公共电话亭拨号。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连拨几次,何许人都没能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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