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澜点头,扬声喊了一句:“起!”
只见那群原本站得直直的青年,忽然像被同时扯动了双手双脚的木偶,同一时刻高高跳起,手臂也跟着高举,嘴里发出“咝咝”的响动来。
而真正恐怖的是,他们跳起后,竟然定在了半空,不再下落!
勾魂一张红唇,在极度震惊中微微开启,忘了合上,她难以置信地小声嘀咕着:“天啊,这是人还是鬼啊……”
淡笑着,汲望月轻轻抚了抚下颌,眼里现出罕见的赞许神色,“这不过是一群死人罢了,倒是比寻常的死人,多了些乖巧。”
死人……
一阵恶寒浮上心头,勾魂不免有些担忧地望向朵澜,只见她跟着又喊了一句:“落!”
果不其然,这群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的东西,齐刷刷地跟着下落,重重地踩在血污横流的沙地上。
此时的叶朵澜顾不得心头翻涌的恶心,只是低头默念着,那素白的手,在前拈了一个如同道士般的手符,口中絮絮。
尸引,便是以尸为引,特别是挑选那些生前习武,骨骼清晰健壮且又擅长近身攻击的青年,在他们的尸体尚存生息,未有一点儿腐烂痕迹之前,以弃命山庄秘传百年之久的内功心法打通尸体各大要,并辅之以江南特制的防腐香料,训练出一批无痛无知,勇猛凶狠异常的死士来。
常人皆以为这种极为损,伤天害理的邪术早已失传,却没有猜到,这一任的庄主,汲望月,居然习得了它,且传给了得意手下,叶朵澜。
就在汲望月和勾魂都在聚会神注视着眼前景象时,那尸群中忽有一个,唰地脱离了那宛若八卦的阵型,面无表情地掠空而起,身子直直撞向不远处的朵澜!
朵澜微微侧身,脚下诡异地一滑,堪堪避开,只是那尸体的尖利的手,在她腰际的衣衫处,划开一道尺余长的裂口。
尸体的眼睛几欲突出,干瘪凹陷的眼眶中似乎流出了浓稠的绿色汁,喉咙深处发出令人身上发寒的声音,口中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勾魂一个“小心”还呛在嗓子眼儿里,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侧的汲望月。只见汲望月神态依然轻松潇洒,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慑人的肃杀之气。
他冷哼一声,随意伸出左手,在空中挥了一下手,眼看那尸体彷佛被一股大力击中,轻飘飘地向后方遁去。
只一刹,那尸体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立时爆裂在空中,同样成了一堆下落的糜!
其他的尸体,却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继续站在原定的位置上,半垂着头,等待着叶朵澜下其余的指令。
“你也太不小心了。”
望月的声音幽幽响起,没有明显责怪的话语,但叫她立刻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绝望梦魔,压榨着她的恐惧和胆颤。
“主人,属下知错。”
叶朵澜连忙道歉,那被划破的腰际,从破烂的衣衫处,隐隐露出银白色的护甲一角。
她暗自庆幸自己难得的多虑,出门前记得将护甲在身,再不敢以命搏命。
她想,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惜命了呢?就从,心里有了一个人开始吧。
卷一含苞032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叶朵澜半醒半昧,卧在窗前,听着楼外的雨声落在荷上。
摇了摇手边已经轻飘飘的银质小酒壶,已经再也倒不出一滴来,而那杯,空得久了,在初凉的夜晚,也生得出醇厚的香味来。
唤了声天妒,久久无人应答,这才想起,天妒方才被她支到山庄的酒窖寻酒去了。偏她又特儿,年头久的不要,年头短的不要,茅台汾酒花雕女儿红等名酒一概不要,端得是叫人愁断了肠,每每选酒,天妒非要累得比耍上一整套拳脚辛苦得尤甚。
枕着桂花混着薄荷填就的一方绣枕,朵澜无意识地用手指刮着上面致的图案,勾勒出那丝线的路径。
据说这是江南最顶尖的绣娘,苦心织就月余的上品,可她却只用来当做酒醉后的随手物件儿,当真是浪费。
残烛摇曳,那紫铜的小炉香减。她刚欲起身,门外的脚步声和缓,珠帘一动,琮琮作响,来人是香川。
想他必是穿了那悠长的九曲回廊,素净的白袍上只有少许雨丝印记,一张好颜色的脸上,只有鬓额处沾了几滴雨,衬得如玉的面色更胜。
“香川少爷。”
她懒懒地问了个好,索不动,扭着身子继续躺在窗前,垫在脸颊之下的手臂,如玉如藕,生出一丝媚态撩人。
见她如此有情致独酌微醺,香川一掀衣衫下摆,也跟着随意坐下,原本不大的矮塌,登时显得有些小了;两个人挨得又劲,一坐一卧,却也不显得突兀,看上去只觉得原本浅浅的夜色都跟着深沉旖旎起来。
“何时动身?”他抬手,拂过她未束起的发,状似无意地闲聊。
略略歪过身去,用一双单纯得几乎滴得出水来的眸子对上他含笑的眼,叶朵澜将手指抵在唇畔,轻声道:“后天一早。”
最近这小半月,叶朵澜都跟着汲望月在训练尸引。这到底算得上是庄中大事,是以寒烟香川贵为少爷,也未有机会与那传说中的尸引得以一见。
时间一长,连下人中都隐隐猜测,流言蜚语多指庄主有心藏私。然,望月闻言,不置可否,只说,那尸引尚未练成,恐伤了自己手足。加之众人那日又亲见叶朵澜腰间骇人的一道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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