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六六好可怜,之心去安慰他好不好?”
罗缜斜瞥呆子,“又去喝酒?”
“嘻。”之心咧嘴,“之心不会喝醉啦。若再醉了,娘子就不喜欢哦,之心不醉啦。”
“你为何会那样喜欢他?”
嗯?罗缜止步,看清眼前人后,微揖一礼,“范居士,我听令爱说,你已经离开良府了。”
“我离开良府,只是想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走下一步。”范畴目色幽深,神情凝重,“你为何会喜欢良之心?”
罗缜柳眉稍颦,“敢问范居士,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诘询罗缜夫妻间的事?”
“仅仅是一碗孟婆汤,便当真消去了你千余年的记忆?”
“……什么意思?”
“我曾向你说,我五百年来寻遍天下,亦寻不到爱妻魂魄。”范畴向前一步,罗缜下意识向后一退,其间递出的排拒令他面容一窒,“尽管这五百年来无声无息,但我始终相信我能与她重逢。我坚信,我终能找回珍儿。”
“……珍儿?”
“不错,吾妻藏珍。自与珍儿定情之夜,我便叫她‘珍儿’。”
……那又如何?且,在一个女子面前谈论他夫妻间的过往绯事,不觉唐突?
范畴眼芒扫过她持疑的秀美娇靥,“初识珍儿时,珍儿还是一只不识愁滋味的小狐,镇日游戏在山林之间,无拘而快活。我带她拜月茹素,修道炼身,终有所成。我以为,我们当真可如誓言所说,永远恩爱相守。”
一抹讥讽挂上罗缜眉际。虽如此,但于别人间的情感,她无意置喙是非。
“颖儿为情所扰,终酿杀身之祸,珍儿为救她受火焚身。我赶到时,珍儿已身躯残破,我虽将自己的真气尽数贯于她体内,仍见他魂魄难承ròu_tǐ之痛,离体而去。我夜奔千里,与骊山老怪大战三日,方赢回了那具可医死人活白骨的千年冰玉棺,使珍儿的娇躯复原,面容宛生。但魂魄仍不能归位。我释出与珍儿定情所用的百合檀香,当每有所感赶至一处时,反觉她离我更远。”
他语间悲凉发自肺腑,而罗缜却一脸平淡,波澜不兴。她并没有兴趣窥人隐秘,更不明白这人何以将他夫妻间的情事讲与她听。只是,他话没说完,出于教养她也不能掉头掩耳而去。也许,她不该因范畴的“博爱”天性对他先持一份成见,受情所苦的范妻都已无怨无悔,她又何必多事。
“风雨之夜,我偶遇月老,遂小酌夜话。我请月老助我找寻珍儿,方惊知,她竟已弃我转世。我自然不信,逼着酒醉的月老给我实证。于是,在月老的通天镜中,我睹到了珍儿随鬼差赴至阴间,喝下孟婆汤,且服收仙草,再世为人等情景。我眼睁睁望着她与人相恋,为妻为母,眼睁睁望着她为别的男子伤心惹泪,动心动情……我想不到,世上还有何事更能使人受万箭攒心之痛!”
罗缜听得累了,遂到旁寻了个园内随处可见的藤编矮座,倚着座旁松干,聆听这位多情男儿对亡妻的真心倾告。
她从容无波的仪止,却使范畴动怒,“听了这些,难道你心底就无半丝涟漪?你以为你端出如此置身事外的姿态,便可当真与我泾渭分明?”
第二十九章心属吾君4
呃……
罗缜秀眉一动,不然,她该如何反应?难道有谁规定了听故事者还要溶情其中,动容动性?“范居士,您与尊夫人的夫妻之情的确感人至深,罗缜亦多谢阁下畅所欲言。只是,罗缜自谓不是您的知己,也谈不上一见如故,您大可不必将这腔信任付予罗缜。”
“你——”范畴要恼难恼,欲愠又抑。他是玄门中人,当然知道那碗孟婆汤的奇效,尤其,在通天镜里,他看到她喝得点滴不剩……“我从来没有向他人诉说心事的习惯,所以在第一次见你便向你说了一些前尘往事时曾大为困惑。若没有遇见月老,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明白那份陌生的熟悉从何而来。因为,你不但喝了忘却前尘的孟婆汤,还服了洗去仙骨的收仙草,使我无法感应到你气息所在,亦使我错过了你的人生……”
“……范居士,有一点您须明白,罗缜是凡体俗胎,所有玄奇之事,均超出罗缜的理解范围。所以,您最好能说得清楚浅白些,莫绕弯子。”
“清楚浅白是吗?”范畴终于失去了几千年岁月修持的冷静,愠道,“你是藏珍的转世!这样,可够清楚浅白了?”
罗缜眨眸,秀睫飞动中惑疑流溢,良久,未出一声。
“若不是你一时任性服了收仙草,我又怎可能找不到你?你纵算与我赌气,也不该做那等事!一碗孟婆汤,一根收仙草,让我们亘隔了五百年,你可满意了?”
“……等等。”罗缜轻扬素手,娉婷举步,未语先笑,“范居士。”
“嗯?”
“我可以体谅您思念过度,幻觉幻言,此处既然没有第三人,我可以当自己没有听过。只是,请您别在我家相公面前擅发此语,我将很感谢您。”
“你……”
“罗缜还有商事待理,恕不奉陪。”罗缜端雅辞礼,踅身便走。
“你站住!”盛愠布满范畴精致面相,“你明知我不是幻觉幻言,你明知我字字属实!若不然,良之心见了我,又怎会有那样的反应?你……”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他们说姐姐你往这边来了,珍珠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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